那小白团在储物囊里敛声屏气憋了一路,一呼吸到新鲜空气,睁开惺忪睡眼,瞧见面前站了个面容熟悉的狐妖,它鼻翼微动,立马认出对方的身份。
霜自凝出身形以来,还是头一回离开西沧郡。许是几百年没有见到夙绥,它不禁有些兴奋,嗷嗷了两声,挣脱寐朝月的手,身形一晃变为一臂长,扑入夙绥张开的怀中,软着声音叫道:“娘亲唔——”
夙绥不动声色地把它捂在胸口,任它左咬右扭,蹙眉问寐朝月:“几百年了,霜还未改口么”
这小雪狐虽唤她娘亲,却只是由她的一魂所化,算起来应是她的身外化身。
夙绥修炼千余年,还从未见过哪个修士的身外化身称本体为“娘亲”的,更不晓得究竟是谁教坏了霜。
除此之外,若要梦无听见这声“娘亲”,岂不是误会大了!
霜是由夙绥的一魂所化,亦是夙绥留在西沧郡、用以支撑护城大阵的剑灵,与夙绥记忆互通,但却生来无情无欲,因而它的脾气很是古怪,无论活了多少年,始终保持着最初的孩童生性。
夙绥飞升后,西沧郡灵脉枯竭,霜为了能维持护城大阵,便在寐朝月的保护下陷入沉眠,除非夙绥亲临,或是西沧郡遭遇什么重大变故,它才会苏醒。
霜知道夙绥不喜自己唤她“娘亲”,是因她尚未合籍,怕道侣听了起误会,但它也晓得夙绥只爱恋女性,这时被夙绥按在怀里,它自然不高兴,扭出头来委屈道:“为何不让唤娘亲娘亲又不曾娶了谁!”
“快娶了。”与它水汪汪的眼眸对上,夙绥顿时有些头疼,想起伏梦无便脱口道,说完又改口,“……不是娶,是嫁,我将要嫁人了。”
“嫁嫁谁男人”霜边连声询问,边在她身上嗅来嗅去,而后摇头,“不可能的,霜知道娘亲不会嫁人,娘亲身上也没有男人气味……”
它忽住了口,眨巴着狐眸,歪头回味了一下,轻咦一声,“但是竟有魔族女人的味道娘亲莫非要嫁给女魔修了”
夙绥拿它没办法,只得转头对寐朝月道:“将霜放回去罢,我有囚云剑便够了。”
被她提在手中的囚云剑亦微微颤动,似是在附和。
霜一听,眸光一亮,晓得夙绥定是已经心有所属了。
不等寐朝月应答,它将身一扭,狐尾从夙绥指间滑出,三两下竟如鱼一样挣脱出来,欢欢喜喜地朝山洞内飞去。
伏梦无正拿着地图看,一点点将最安全的离开之路做上标记,忽觉后背袭来什么东西,忙侧身欲躲,奈何牵动小腹的伤势,只来得及侧身皱眉,便被袭来的东西撞进怀里。
吓得伏梦无冷汗都出来了,所幸忍痛时,她觉察到撞来的好像是一团软物,一低头,瞧见怀里竟多出一只小雪狐。
模样与夙绥一般无二,双眸亦是琥珀色,只是身形小了许多。
伏梦无还以为是夙绥与自己开玩笑,顺手揉着小雪狐的耳朵,谁知小雪狐将整个脸都埋进她的棉袍里,软着声音唤道:“娘亲!”
伏梦无:……!
怎、怎么回事!
绥绥肯定不会叫她娘亲,这小雪狐是谁
除此之外,为什么会有和绥绥的本体长得一模一样的小雪狐唤她……娘亲!
见她整个人都僵了,霜又嗅了嗅,确认这位小魔修的气息与夙绥身上留下的气息一样,当下又欣喜地唤了一句:“娘亲”
连念幽寒也被吓了一跳,瞪着眼看突然出现在伏梦无怀里的白团子,又见伏梦无一副惊异的模样,忍不住调侃她:“你和小狐妖有孩子了”
“你、你别乱说!”伏梦无吓坏了,她连绥绥的身都没碰过,甚至还没娶绥绥回家,哪里来的孩子!
而且……女修士与女修士,能有孩子么
不能吧!
她不知所措之时,余光忽瞥见一道白影闪来,下意识去看,只见夙绥掠进山洞,身后跟着寐雨。
霜虽然不怕夙绥,但它现在正处在兴奋头上,见夙绥冷下眸光凝视自己,它顿时被这道眼神冻得抖了一抖,意识到自己好像做了什么错事,又不敢问,只得怯怯地晃着尾巴,往伏梦无怀里又缩了缩。
它一往怀里钻,伏梦无下意识将它捂紧,茫然地看向夙绥。
绥绥既然没有放出杀意,说明她应是允许这只小雪狐进洞的。
可这只小雪狐……究竟是什么来头也是西沧郡的子民吗
伏梦无正百思不得其解,只见夙绥薄唇微动,似是无声说了些什么,而后几步靠近,将手伸向她怀里——
揪住小雪狐的后颈皮,一把将其拎出来。
听过夙绥的传音,霜倒是乖了许多,一动不动地任她把自己拎到怀里。
无怪娘亲方才遮遮掩掩,原来她现在还未将自己的身份告诉未婚妻呀
霜与夙绥同魂,晓得夙绥的性子,便决定暂时乖一些,等夙绥对伏梦无道明身份后,它再逗逗这小魔修也不迟。
霜出现后,千灼面色顿变。她抱紧枣沁,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与身后,确认狐耳狐尾都已收起来,这才松了口气,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