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大殿内的气氛很是诡异,大长老的身形隐在烟云之中,他道出的话伴随钟鸣,听在耳中,竟让人有恍惚之感。
除了伏梦无一行人,在场的其他修士也感受到了这种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但因着对方是掌管秩序与法则的忘貘族,无人敢张开结界进行抵御。
待大长老宣读完毕,念幽寒从座位上站起来,双手放在身前,紧张地相握,朝长老席中央的奉香台走去。
她今日仍穿着一身墨色祭袍,然而这件祭袍的纹饰,却比她日常穿的要繁复许多。低垂的广袖上绣着素色云纹,每一道云纹上皆附着了护身咒。
外放的灵力托起她披散的长发,使之无风自动。一条轻纱缎带绕在她的小臂上,在她背后飘悬,乍看,谁人都觉得她是配得上掌管法则的上古大妖后人。
念幽寒赤着足,每走一步,脚下便踏出一朵莲花状的紫焰,她足尖移开,紫焰莲花便散去。她紫色的眸子凝视前方,表面上看起来端庄且镇静,可只有念幽寒自己才知道,她的心脏正剧烈地跳动着。
激动而不安。
她勉力让自己稳住脚步,只哆嗦手,不哆嗦身体,慢慢缩短与奉香台的距离。
然而当她刚在奉香台前止步,将手从衣袖里伸出,想要拿取放在台上的香时,忽听一声剑吟自迎宾大殿门口传来。
钟鸣乍停,谁也没料到,这种时候还有人会这般放肆地御剑直入迎宾大殿!毕竟大典已开始,哪怕是迟到,也应按规则立在殿外,待流程走完方可悄然入场。
这等无礼之举,自然引得众修士议论纷纷。
“这剑修是谁啊”
“上任大典竟然还敢如此无礼地闯进来,连招呼也不打一个!”
“等等!这般浓的杀气——”
众目睽睽之下,一束银光直逼奉香台。杀气与剑意随着长剑袭来,来者似乎并不善!
念幽寒本就紧张,眼见着长剑是冲自己而来,吓得她顾不上别的,扬手便结印甩出一蓬紫焰。
然而御剑之人却在她面前降下,耀眼剑光一闪,转瞬将袭来的紫焰挑在一旁。
被剑意一碎,紫莹莹的火光顿时四散,如花瓣一般,一片片降下。御剑之人一袭白衣,素色发带飞扬。
她执剑点地,有意将剑锋离念幽寒很远,似是怕伤到对方。
她站稳时,周身杀意更逼人。长老席上的其余四位长老纷纷起身,转眼间,便将她围在当中。
念幽寒尚未反应过来,却见那白衣剑修朝自己贴来,揽住她的细腰,将她一把圈在怀里。
白衣剑修搂着她退到一旁,无畏地面对台上台下所有人。
伏梦无在台下看得心惊胆战,要不是夙绥一直紧拽她的手,她可能直接就要奔上去救人了。然而当她看清白衣剑修的面容时,瞳孔骤然一缩。
来人竟是……淩澜子!
伏梦无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而且软包子系统也发出了提示音,证明了对方的身份。
可是,这怎么可能
她十几日前,顺路去绮匣居找淩澜子投宿时,对方还坚称自己绝不离开隐居之地。为此,伏梦无只好与她相约,会在念幽寒的上任大典之日,用传讯珠给她传去念幽寒的影像。
而且,淩澜子这两百多年来一直处于走火入魔的边缘,不愿离开绮匣居,就是怕自己与人交流时情绪失控,彻底走火入魔。
念幽寒更懵,她栽进一个柔软而熟悉的怀抱里,愕然抬眸时,下意识喊道:“阿、阿绫!”
淩澜子点头对她示意
,而后提剑对着已戒备起来的众修士朗声道:“在下,屏仙阁淩澜子,受松玉岛大长老委托、奉阁主之命,前来保护松玉岛六长老!”
此言一出,犹如卵石丢入潭中,波澜乍起。
伏梦无亦被她的话惊得不轻,但见淩澜子抬起剑,往自己腰间一勾,把一块纹着忘貘族族纹的玉牌挑在半空,“以此为证!”
“受大长老委托”她话音刚落,忽听一人喝道,“大长老便站在此地,屏仙阁的左右使亦在此,上任大典哪里轮得上你这小魔来捣乱!”
听到这声质问,脸还埋在淩澜子怀中的念幽寒哆嗦了一下。
她辨出这是自己父亲的声音,却不知,第一个发出质问的为何会是父亲。
“那不是大长老。”淩澜子顺手摩挲怀中人的柔发,凝眸与朝自己走来的男人对视,“我认得他,他是你大儿子,念栖迟!”
她话音刚落,手中剑便动起来,转瞬已和携着妖焰扑向自己的男人战作一团,一手执剑招架,一手护住怀中念幽寒。
底下的一众修士还没搞清楚状况,只见“大长老”忽抬起头,紫眸之中映出瘆人的光华。他手中拄着的权杖不知何时变为一座玄色莲台,白烟随着莲花的绽开,不断地往外涌出。
不晓得是谁喊了声“不好”,人群开始退向殿门,只可惜为时已晚,白烟在迎宾大殿内渐浓时,殿门也悄然关上。
伏梦无急得团团转,却挣不开夙绥的束缚,忽觉背上遭人一推,闷哼一声往前踏去。
她不自地往下看去,但见脚下地面涌动起斑驳的光华,似有机关开启的“咔咔”声响在耳旁,而后她便觉一阵眩晕之感袭来。
意识坠入黑暗时,伏梦无只听见自家兄长的声音渐渐远去:
“给爷护好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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