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画是你画的吗?”
顾念都没注意到什么时候身边有人,本能地第一反应想把画收起来,却一紧张,把几张画散在了地上。
“画得挺特别的。”说话的女生帮她把画捡起来,小心地整理好,指着一张叶轩踢球的画笑说,“这个球场,让我想到了我的高中,也有一个足球队,队里有一群特别厉害的男生。要是我们那时候也有像你这样的同学能够给我们画画该多好。”
顾念知道,面孔失认症患者正是因为只关注细节而无法整体识别,才会认不出细节稍有变化的人脸。所以她笔下的的画,单纯只是为了训练自己,在整体上一定是失真的,绝对称不上什么好作品,所以她也从来没把画拿出来给任何人看过。
顾念看到这个女生背着一个斜挎包,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有着一脸温暖的笑容,一头乌黑的长发下,耳下一条细长的伤疤若隐若现。
“你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吗?”女生把画稿小心地放在顾念的腿上,蹲在顾念面前问。
顾念摇摇头,指了指紧闭的医生办公室大门。
女生笑了笑,拍拍她的大腿:“不用太担心,你还小,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你的未来还有很多可能,比你能想象到的还要多得多。”
“学姐。”
女生闻声站起身,对说话的男生说:“看你的样子,医生应该同意放你出来了?”
“嗯。医生说彻底康复了,可以上场。”
说话的男生身形瘦削,侧过脸和女生说话时有着笔挺的鼻梁和鲜明的下颚线,而他说话的声音也和他棱角分明的外形一样,如雕塑家手中的小刀,每一个字都刻画在听者的心上。
顾念仰头看着他,有些出神。
还记得车祸后刚刚确诊病情时,医生说,每天要训练认脸,最好是真人而不是照片什么的,所以顾念就养成了所到之处只要有机会就把说过话的、有交集的,甚至可能只是一起等车的人尽可能多地画下来。
可看着面前的这个男生,应该比自己大上几岁,却完全没有任何做速写的想法。
又或者说,顾念知道,自己根本画不出他哪怕千分之一清冷英挺的气质,明明穿着最简单的运动裤和t恤,却让顾念更紧地捏住了画稿,不知所措。
然而等他转而看向顾念时,顾念却意外地发现,可能是刚刚医生带给他的好消息,他的眼神中交织着温柔、欣喜和暖意,反而没有顾念想象之中的冰冷。
顾念想起还在医生办公室里的父母,自己恐怕就没有那么好运,可以给他们带来好消息了。
“你们也知道,脸盲症在医学上,现在没有什么太大的突破。”医生等到门彻底关上,才收起笑容,“顾念的情况,只能说这几年来一直保持稳定,但的确也没有减轻或好转。”
看到顾念的父母神色严峻,医生接着说:“不过保持稳定也不算是坏事了,也有一些不幸的患者,会影响到日常生活,比如记忆力严重受损,甚至还会对一切的三维实物都产生识别困难。”
“那现在对于我们女儿来说,她还能做什么呢?”
医生摇摇头:“顾念是个很聪明的孩子,我相信之前我告诉她的训练方法和生活中注意的事项,她肯定都很努力地去做了。其实我们正常人要记住一个人,也不是完全靠识别五官的,也会综合发型、身材、声音和动态特征一起,而这些信息,脸盲症患者也都可以识别分析,只是这可能会比起单纯记脸来说更不容易。所以,你们现在要做的,是让她放松心情。至于以后,”医生把病历本递还给顾念父母,“我不建议你们以后还来复查。车祸的影响已经不可逆,就不要再给她更多压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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