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充又是一咳,强行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认真严肃:已经发生的事情就不要纠结了,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是:不能让江沅自行琢磨,或者去那些鱼龙混杂的私人事务所。
朔北直言阿充的真正想法:你想把他招进执行组。
没错。阿充说,他的声音越来越沉,渐渐的与朔北重合,两者听不出多少区别,把他放在身边,亲自带他、教他,保护他,这样才能将危险降到最小。
还能帮他把工作问题和相亲问题一并解决了。
他已经被安排着相过一次亲,如果我们再不做些什么,他可能很快看上某个女孩子当然也可能是男孩子,和对方坠入爱河。你希望这样吗?你特别不希望这样。
又是一阵沉默。
所有的话都被阿充说尽,朔北隔空按下ipad锁屏键,把目光移到跃格书架上种类杂多的书籍上,过了将近半分钟,终于点头。
厨房里水沸,电热水壶自动跳闸。
江沅不是一个精致男孩,泡茶不讲求适宜水温更不注重手法,他徒手将普洱茶饼掰下一小块丢入茶杯,接着提起水壶往杯中注入沸水,再摇一摇、晃一晃,等茶叶基本散开、沉到杯底,象征性拿了个托盘,整杯端入客厅。
朔北正好从他卧室里出来,见状大步流星过去,把滚烫的茶杯接到自己手上。
朔先生。江沅把沙发上的滑稽哥哥抱枕拿开,对大佬比了个请坐的手势。
大佬没有客气,直接在长沙发中央坐下,看着江沅坐进斜对面的单人沙发,才开口更正:朔北。
江沅靠上靠枕的动作微顿,没懂:嗯?
直接叫我名字。大佬如是解释道。
江沅心说这位大佬还真是别具一格,算起来他们也是公务员,看大佬的气度起码是个正处级领导,难道降妖的就这么不走寻常路?不过他面上很冷静,没反驳没多嘴,点头说了声好。
你有话要问我。朔北开门见山。
之前在医院,你说我只算一个路过的好心群众,但刚才我被妖怪袭击,这是不是说明,我可以算相关人员了起码是受害者?江沅垂眼,双手抱住滑稽哥哥,低声说道。
嗯。朔北没否认。
江沅目光望向家里的棕色木地板,斟酌了一下措辞,我想不到妖怪袭击我的理由,是不是和柳采薇有关?
朔北:和她不算有关,和她不小心沾上的一点气息有关。你和她近距离接触过,身上多多少少也沾到了一点。
这话让江沅抬头,眼底闪过一丝疑惑:气息?是什么的气息?
一只幼年白鸾。朔北没有隐瞒,甚至做了一番解释,鸾是一种瑞兽,白鸾身上的祥瑞之气尤甚,对妖怪来说,它们是上佳的食物,就像唐僧肉。
江沅立刻明白了:所以妖怪盯上的,其实是那只幼年白鸾,柳采薇身上有白鸾的气息,于是它们认定柳采薇知道白鸾的下落!
没错。
那白鸾你们找到了吗?既然柳采薇身上有它的气息,岂不是还会引来妖怪?她的手怎么样了?你不去保护她?江沅思考片刻,问出一连串问题。
朔北瞬也不瞬望定江沅,隔了一秒,不答反问:你很关心?
难道你不关心?江沅被他的反问搞得莫名其妙,于是反问之上再叠反问,达成二连击。
作为案件受害者,她的确是我的关心对象。朔北语气淡淡的,说得毫不关己,旋即几不可察地蹙起眉,冷声说:她是你的相亲对象,你这么关心她,有和她深入发展的打算?
话题毫无预兆地朝着诡异的方向移动,和感情方面有关,江沅下意识打算否认,但话出口前,他猛然想起对面的大佬和他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似乎没必要交流这个。
于是江沅把话题拉回先前的:你们找到那只幼年白鸾了吗?
朔北看向江沅的眼神更深了些,他把一直端在手里的茶杯放到茶几上,注视江沅半晌,才回答:还没有。
那你们怎么保证沾上白鸾气息的人的安全?江沅问他。
清除气息。朔北的回答非常简洁。
江沅又懂了:所以你这趟路过,还带着帮我除去身上气息的目的。
朔北不置可否。
江沅再度垂眼,客厅里陷入短暂的沉默。朔北端起逐渐温度逐渐适宜入口的茶轻抿一口,这茶过于浓,他瞥着茶杯,正要放回去,江沅轻声问:刚才攻击我的,是什么妖怪?
朔北没立刻做出回答,手指在茶杯上轻叩几次,才说:这是个以前没有出现过的新品种,等级在A级。
他将A级两个字咬得有些重,言下之意是让江沅放弃参与的想法。
江沅不说话。
朔北看懂他无声背后的含义,神色微微一动:你不希望我替你清除掉身上白鸾的气息?
我想看着这件事完结。江沅道。
朔北定定望着他:那样会很危险。
江沅把怀里的滑稽哥哥挪了个位置,低声道:反正已经危险过两次了。他说这话时不像先前那样习惯性将声线压得平直,语调逐渐走低,带着淡淡的情绪,有些破罐子破摔,又有些委屈。
我突然觉醒天赋,撞上危险的东西,没人来解释,没人说明原因,都已经这样了,又不是打不过,你还不许我把事情弄个明白。
朔北眼底微光一闪,这个瞬间,他自责又心疼。片刻后,他作出决定。
戴上这个,别离身。他递过去一块玉,它会遮盖你身上的气息。
江沅掀眸一看,这玉古朴雅致,质地温和莹润,一看就知经历过久远的时光雕琢,是块很有年代的玉,当即摇头拒绝,我不要。
收下它。你灵力耗空,一时半会儿无法全部恢复,如果再有妖怪找上门来,很难做出反抗。朔北轻声说道,语气里有难以察觉的温和,我还有别的事要处理,晚上抽不出空过来。
你还想过晚上过来?江沅暗暗一惊。
救助白鸾的行动在明天中午,开始之前,我会来接你。在江沅愣神的时候,朔北走到他面前,微微俯身,将玉挂到他脖子上,你最好待在家,哪里都别去。
江沅眼神一颤,他身前是朔北结实的胸膛,顺着领口能隐隐看到锁骨的线条,抬头就能撞到他下颌。有股清冽微苦的味道从朔北身上传来,像是某种木质调香。
太近了江沅无端生出一阵危机感。
这人说话声音就响在头顶,声线低沉、质地冷清,很耐听很磁性,挠得他耳廓有些发烫。他下意识躲向旁边,脖颈不可避免撞上朔北正在系绳的手。
别动,马上就好。朔北拍了江沅一下,手臂一挪,更像把人圈进了自己怀里。
哦。江沅垂着眼,声音低低的,后背线条非常僵硬,整个人不自在到了极点。
朔北意识到这点,加快速度,大概过了几秒,就将红绳两端的结打好,然后直起身拉开和江沅的距离,连个顿都不打,转身走向门口,我走了。
江沅暗中扭了下肩膀,起身提步,打算送朔北出去,却见朔北回头对他摆手:不用。
那你慢走。江沅低声着,停下脚步。
他站在客厅顶灯柔和光芒下,额发不安分地翘起一绺,眼睛黑白分明,分明是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朔北偏偏看出了几分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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