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正院,却发现产房门口静悄悄的,李寅手掌紧握,下颚紧绷,脸阴沉的厉害,竟露了几分怯意:“怎么回事?”
知言从里头推门出来,见到李寅,面上一喜:“见过郎主。”
李寅径直进了产房。
却发现阿绥正坐在榻上进食,接生嬷嬷和侍女们站在一旁。
阿绥看到他,眼睛一亮,嘴角牵起来,就要下榻。
李寅忙上前按住她,走进了才发现,阿绥小脸苍白,额角发鬓已被汗水浸湿,已然是在忍痛,剑眉深深皱起,是发怒的迹象。
阿绥握着他的手,虚着声音宽慰道:“夫君别担心,还没正式生产呢!嬷嬷说现在多吃些,过会儿才好使力。”
李寅拂过她鬓角大的汗珠,凤目里藏着心疼。
“夫人就交给你们了。”李寅揽着她的肩,眼风扫过一旁的接生嬷嬷。
接生嬷嬷们齐声道:“唯!”
阿绥小小的呼了一口气,冲他抿唇笑了笑,指指榻上的小桌案:“夫君要不要也用些。”
李寅摸摸她的头:“我不饿。”说着拿起她用过的调羹给她喂食。
用到一半,阿绥突然身子一颤,痛呼出声。
李寅看向接生嬷嬷,脸色十分难看。
接生嬷嬷忙指挥着侍女将桌案撤下去,壮着胆子开口:“郎主请避开。”
“为何?”李寅手掌不松,紧扶着阿绥。
“女子生产,本是最污秽的,会损了男子的福运。”嬷嬷道。
阿绥闻言赶忙推推他,几个字说得断断续续的:“听,嬷,嬷的。”
李寅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本候不怕。”
产床上躺着的是他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他却要因为莫须有,可笑的忌讳避出去?
阿绥心头一热,但还是想要他离开,她舍不得他有一丝不好的可能,偏手指使不上力气,只虚虚搁在他胸膛。
接生嬷嬷们没有法子,偷偷看向陶芝。
陶芝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阿绥泪眼朦胧的看着李寅,李寅亲亲她的额头:“阿绥,让我在这儿陪你,别让我担心。”她这么瘦瘦弱弱的,偏装得一副坚强的样子,只要牵扯到他,便是心里特别害怕,她也不会说出要留他的话。
阿绥泪珠子大颗大颗的滑落。
陶芝给李寅搬了一只圆凳放在榻旁:“郎主您和娘子说说话,帮她转移注意力。”
李寅颔首,坐在圆凳上握着阿绥的手。
接生嬷嬷道:“娘子,现在才开了四指,省着些力气。”
阿绥胡乱的点点头,只方才叫了一声,旁的痛呼声全部忍了下来。
衣襟散乱,纤细的脖子上凝着汗珠,一滴滴没入被褥。
李寅看着她隐忍的样子,大掌摸着她高耸的肚子,目光柔和,阿耶知道你是个乖孩子,莫要让阿娘受苦。
到后面,阿绥力气慢慢耗尽,李寅心中着急,但知道他不能慌乱,一手摸着她汗津津的额头,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心给她力气,沉声道:“阿绥我们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可以回长安了,到时候带你去听说书,去吃月桥下面的糖葫芦好不好?”
阿绥攥着他的手,看着他鼓励的目光用力。
……
八月十五,丑时三刻,阿绥诞下了李寅嫡长子。
阿绥醒过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傍晚。
余晖洒在屋内,阿绥迷茫的看着帐顶,这是已经回到寝室了吗?手指微动,立刻被一个大掌握住。
“醒了?”声音沙哑低醇。
阿绥慢慢转头看去,唇边绽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伸手,要抱。
李寅笑着俯身轻轻抱住她:“恭喜阿绥做阿娘了。”
阿绥鼻尖一酸,眼里包着泪:“也恭喜夫君做阿耶了?”
“现在可不能哭。”李寅指腹抹开她眼角的泪。
阿绥吸吸鼻子,带着哭腔嗯了一声,转头开始张望着屋子。
“怎么在这儿啊?”阿绥有些不解,嬷嬷说是在产房里坐月子的。
“这儿熟悉,你能睡得舒服些。”产房里虽熏过香,但血腥味还是很重,李寅怕她休息不好。
阿绥看了看空荡荡的摇篮,咬唇看他。
李寅凤目含笑,不过还是先抱着她,把她扶起半坐着,拿过一旁温着的红糖汁,用调羹舀了半勺,递到她唇边。
阿绥动了动,身下还是很疼,细眉蹙起,小脸儿紧皱。
李寅心疼极了,小娘子身子到底单薄,这次可受了大罪了,损耗的厉害,但也只能慢慢养着。
阿绥缓过那阵儿劲儿,乖乖抿了一口:,期待地问他“陶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