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阴狠道:“她嫌恶我姿不如旧?我难道需要以色侍人?”
梓竹接话接得非常快:“仆觉得并不需要。仆见了王上,觉得王上已是天人之姿。想来玉女郎是夸大了。”
梓竹说完,他抬头鼓起勇气看一眼范翕,见俊美的郎君坐在阴暗灯烛光角落里,低着头沉思。梓竹关上门走了,唇角轻翘了一下。他心知范翕多疑,自己这句话哪怕不重要,范翕也必然会多想几分。
梓竹在门外候着。
玉纤阿与他讲了整整三年的公子。公子如何,公子爱什么,公子厌什么……很多时候,梓竹都恍惚的,觉得自己在和公子日日相处般。
他是了解范翕的。
——
而屋舍内,梓竹等人退下后,范翕独坐了一会儿。
他始终多疑,因梓竹那番话,便怀疑玉纤阿是否嫌弃自己容色不如往昔。他与玉纤阿重逢,玉纤阿并没有表示过这个意思。但是玉纤阿此人,她不故意气他的时候,她基本上是什么也不说的。然后她真的生气时,才会把他打得措手不及,气闷吐血。
玉纤阿即便真的觉得他容色不如昔日,玉纤阿也不会跟范翕直说。
倒是有可能和梓竹委婉感慨。
范翕抿唇。
目有隐怒意。
他就觉得玉纤阿对自己不够主动,现在他都要疑心玉纤阿是不是有躲着他的意思了……他神神叨叨地自己疑心了一会儿,终是偷偷摸摸的,趁没有人看到,范翕起身,在屋舍中找到了一面铜镜。
范翕忍着羞耻和怒意,拿着小镜子照了一会儿。
他拿着小镜子观看自己的面容,左看看,再右看看。自觉自己只是脸颊上肉少了些,瘦了些,也并没有比当年差到哪里去。
可是他又疑心这会不会是因自己是男子,太过粗心,才看不出区别。玉纤阿心那般细,莫不是在玉纤阿心中,他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美男子了?她心中对他失望,可是她又不好意思说,或者不敢说……但她转头就和梓竹说?
范翕盯着铜镜,脸色青青白白,变换不住。
他被自己的脑补气得内伤。
又捂着心脏,颓然坐下。
他暗自深吸口气,怔然久坐。他深恨玉纤阿只爱自己姿色,又疑心自己没有了姿色,她是不是就会移情别恋。
范翕有点儿伤心。
万没想到到了今日,玉纤阿还是这般,只爱他的脸,不爱他的人。
范翕疑神疑鬼半天,自己伤心了一会儿,又不得不自己振作起来。他心中发狠,心想靠姿色又怕什么,我就算靠姿色让她常挂心,那也是我的本事,旁人想要还不能呢。可能她现在是嫌弃我……但是我总有恢复的时候,她心里还是只有我。
范翕定了一会儿神,心想还是要用膳的,能补一点儿是一点儿。
想通了后,燕王将铜镜藏起来,整整衣容,施施然地坐下。再矜持了一会儿,范翕才慢悠悠地向外扬声:“梓竹,把晚膳端进来!”
隔着一扇门,梓竹应:“是,王上。”
第137章
燕王范翕,回到洛邑了。
玉纤阿依然在被成家姐弟拉着看各类“青年才俊”。
让成家姐弟比较头痛的是,玉纤阿从来不是那种斩钉截铁、言辞强烈的表示非要和范飞卿共进退、非要嫁给范飞卿的女郎。她不强硬,她一贯柔柔弱弱,看似无辜又温柔。玉纤阿从不故意惹他们发火,但她采用的方式是迂回——
这个郎君也不好,那个郎君也不好。
所有的郎君都不喜欢。
兄长与姐姐再挑更好的吧。
成容风和成宜嘉私下里说,什么更好的?妹妹显然对那个范飞卿仍不能忘情。
他们姐弟又怜惜妹妹,不愿让妹妹伤心,所以在得知范翕回洛后,第一个想法就是燕王恐要来抢走他们家那小仙女似的妹妹。玉纤阿如今住的府邸,是成容风府上。成容风如临大敌,将府上卫士增加了一倍,唯恐范翕偷偷来他们府上和玉纤阿私会。
然而并没有。
范翕没有来私闯成家。
但他是光明正大来的。
且是挑的玉纤阿被成宜嘉带走去交际的那些时候。
成容风回到府中时,听夫人说燕王白日来过,喝了两盏茶,却并未问到玉女,甚至都没有提过让他们叫玉女回来。
成容风惊疑。他始终记得三年前,范翕差点掐死玉纤阿的那一幕。范翕还将玉纤阿囚禁……在成容风眼中,范翕已和“疯子”差不多。这人即便再压抑,难道能压住他已经疯了的事实?
就凭范翕是一个疯子,成容风就不可能放心把妹妹交给他。
可是妻子说范翕白日来府上时,没有问过玉女。
成容风便迟疑道:“他既没有问,你就随意应付着。随便他怎么说,反正我们府上是不可能交出玉儿的。”
成夫人试探道:“我见燕王相貌清致,一表人才……”
成容风不悦拂袖:“那你是没见过他发疯的时候。”
成夫人笑:“怎么会呢?我见燕王清瘦干净,气质出尘,笑容零落若花败,惹人疼惜……”
成容风冷冰冰道:“那是他生病了。你看不出来?!你们女子,惯喜欢这种病歪歪的人。能成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