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爱美人纤阿 第118节(1 / 2)

范翕不语。

玉纤阿若有所思:“你是从楚国公主那里回来么?她与你说了什么,让你这样不高兴?”

范翕垂头,与她抵额,漫不经心:“我不高兴,你又有什么办法?”

玉纤阿道:“若她欺负了你,我自然要帮你欺负回来啊。”

她伸手揉他的发,笑盈盈:“我可舍不得看公子被人家欺负。”

范翕低头,与她对视片刻,他板着的脸一缓,笑了出声。他说:“胡说八道。我怎可能被人欺负?”

玉纤阿如此逗他,他精神才一点点放松下来。范翕本不想多和别人说自己的事,可是玉纤阿在这里……他搂她,让她睡在他怀中,而他靠着床柱而坐。范翕一边玩着她的腰,一边随意地和她说起了自己的事:“我回援平舆,楚宁晰说会为我做一件事来报答我。我还没想好让她做什么。但她还告诉我一件事,你可记得吴王曾有一位绝色后妃?楚宁晰说那是我的母亲。”

玉纤阿愣住。

她斟酌半晌,说:“虞夫人的旧事,我不好多评价。只是公子为何这样难过?夫人不管是做谁的后妃,都是夫人的选择。难道公子觉得她背叛了你父王,她一人事过多位男子,让你觉得不舒服?你对虞夫人的要求,是否太高?她并不是完人。”

范翕说:“不是的。她与谁偷情,我其实没那般在乎。我只在乎我的女人而已。她如何,是她和我父王之间的事。我对她要求没那么高。”

玉纤阿叹:“可你被人说是私生子,你终是不悦啊。”

范翕:“不悦那也不悦了很多年,我没必要在这时再生更多的不悦。我不高兴的是……玉儿,你不知道,我虽是早产儿,但我三岁前在周王宫长大,我被人悉心照顾,其实身体是很不错的。我现在不喜我父王,可是在我三岁前,我父王经常来看我,与我玩耍,逗我开心。”

“那时我母亲虽然不在,可是我父王对我是极好极宠的。周王宫的人说,我父王除了当日太子出生时,因太子是他的嫡长子他上心了些,我是我父王最在意的一个孩子。那时王后都悄悄来看我,怕我父王因太过重视我,而要易了太子的位。”

“我那时自然是不懂那些的。虽然我母亲不在我身边,但是父王对我很好,我又缺什么呢?而我三岁的某一日开始,我父王就突然再不来看我了。他非但不看我,还坐视那些宫中人欺我,让我身子差了下去。”

范翕仰着脖颈,靠在床柱上仰望着床顶。玉纤阿已经猜到了什么,但她安静地听范翕说下去:“可我今日才终于明白,我父王对我态度的突然改变,是因原来那三年,我母亲不在我身边的三年,她是在吴国做后妃。”

“我那三年都没见过我母亲。我那时太小了,我不记得很多事。可我一直怨恨我父王……到我被他赶出了王宫,被他丢去丹凤台,丢去我母亲身边,我记不得多少他对我的好,只记得他后来对我的视而不见。现在想来,这一切缘由,是我母亲的欺骗欺瞒。”

他淡声:“原来我母亲也曾做过伤害我的恶人。”

“原来我父王不是一开始就对我那么坏的。”

范翕垂目,喃声:“我几乎可以补出那三年发生的事——我出生后,我父王杀了楚王全族,我母亲崩溃,在不知何人的帮助下离开了周王宫,回去了吴国。她也许回去了姑苏虞家。不知我父王为何会放走她,也许是她骗了我父王,也许是我父王让她去休息。可她再没有回到我父王身边,她悄悄去吴宫做了宠妃。”

“我父王不知道。我父王以为她死了。三年的时间,我父王将我视作母亲留下的唯一痕迹。他缅怀他逝去的后妃,可是人力无法和天命相抗,他也做不了什么。也许在杀了楚王后,他也后悔了,觉得是他逼死我母亲的。而过了三年……他才知道这都是假的。”

玉纤阿转身,在他怀中坐起,她拥住他脖颈。

她低声:“那些都过去了。公子别难过,有我陪着你呢。”

范翕握住她的手,喃声:“这些都还好……我其实早有感觉。我有些怕的是,我觉得我完全能猜到我父王是如何想的,我父王是因何故才受的刺激……玉儿,我怕的是,我完全能猜到他如何想,是否说明,我与他是一样的人?我会不会,也像我父王伤害我母亲那样,对你作出什么来……我好怕我伤了你。”

玉纤阿怔忡。

她抬头看他,没想到他最怕的是这个。

她目中微微潮热,她搂住他脖颈。她见他这样难过,她便叹息道:“那你要如何呢?你我又和你父王母后不一样,我们不会像他们那样的。”

范翕哼一声。

他竟然瞪了她一眼说:“我当然知道你我和我父母不一样。我母亲还能被囚在丹凤台,若是你……你还不杀了我才是。”

玉纤阿一阵咳嗽,别头推他一把,她略心虚道:“你说这个干什么?我哪有那么坏。我也是很善良的。”

范翕笑一声,他说这个当然不是为了指责她。

范翕握住她的手,他低声:“我想要你和我一道立个誓,若是违了誓言,无论是谁,都一生悲苦,不得善终。”

玉纤阿眨眼:“你要与我立什么誓?”

范翕道:“我要你和我一道起誓,无论任何情况,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你和我,对对方,都要留有一线生机,都不许对对方赶尽杀绝。定要留有余地,给对方一线希望。”

玉纤阿凝视他许久,慢慢道:“好。”

“任何情况下,我都会给你留一个生机的。”

第94章

范翕与玉纤阿一起立了誓后,心中大石落了一半。与玉纤阿继续躺在床上休憩时,玉纤阿不吭气,留给他时间想了很多旧事。

其实虞夫人对他照顾教导得都很好,虞夫人性子冷,在他的事上已经十分耐心。她那般不为外物所动,却会整夜守着他,带着他在山谷间行走。范翕知道自己其实不是一个好养的小孩子,他是比较麻烦的那类,身体又差,隔三差五地生病,让周围人遭罪;性格又敏感,还时不时就会冒出不合时宜的坏念头。带大他这样的小孩,是分外辛苦的。

然而、然而……范翕始终是心小的。

他并不是母亲最想要的那类孩子。他以为一心一意待自己的母亲,原来也有其他更在意的事。范翕不肯向玉纤阿承认自己就是那般心小的人,但虞夫人曾经间接害他被人虐待的事,总让他心中不郁。

若是玉纤阿不在他身边陪着他,他受不了虞夫人带来的这般委屈,说不得就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就是现在,范翕闭着目,脑子里都在一次次地冒出自己去丹凤台向母亲怒问的冲动。他为了母亲忍了私生子的耻辱这么多年,可是母亲一开始原来打算放弃他么?

那他算是什么呢?

想要放弃他,为何一开始要生他?

帐子放下,偶听窗外几声蝉鸣。屋内帐中床榻上,玉纤阿后背贴着范翕,他不嫌热,非要与她紧抱着。玉纤阿拿他没办法,只好任他抱着,自己闭着目养神。但忽然,她察觉身后郎君颈部大脉急促地跳着,他的身体紧绷,温度变得滚烫。

玉纤阿叹一口气,知道范翕还是想不通——这个心眼小的冤孽啊。

她怎么摊上这么麻烦的郎君。

玉纤阿转了身,推开范翕坐起。范翕见她虎着脸起来,曲腿而坐,长发散至脚踝,扬起的巴掌脸上,美人蹙着眉梢,雾蒙蒙的黑眸幽幽乜他一眼。半卧在榻间的范翕愣了一下,然后觉得不好意思,想是自己将她吵起来了。

范翕更沮丧了。

他坐起来:“算了,你睡吧,我不吵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