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翕一整日未进食,这时也确实饿了。他接过果盘,低头似漫不经心:“你怎会在这里?你不是出府了么?”
玉纤阿:“那我也总要回来的啊。”
她低声:“我不回来,能去哪里呢?”
范翕赌气道:“谁知道你要去哪里。”
玉纤阿嗔他:“那你岂不是又要偷偷一人躲着哭了?”
范翕猛抬头:“谁说我哭……”
对上玉纤阿笑盈盈的模样,他脸蓦地发红。
范翕便不吭气了。
他默默吃着果肉,低着头,心神全不在堂上的歌舞上。那些舞女身材窈窕,不断地向俊美的主君抛来媚眼。玉纤阿都看得分外心动,觉得有趣,但玉纤阿侧头看范翕,见范翕一径低着头吃水果,一点都没有抬头。
范翕心中在恼。恼自己未曾洗漱,恼自己没有换衣,自己一身汗渍……他形象这样糟糕,却坐在玉纤阿旁边。她心里定然十分嫌弃他吧。
玉纤阿见他这样安静,怕他身体不适。听说他一整日未进食,她也不敢让他吃太多,便引着他说话:“公子在想什么?”
范翕抬头瞥她一眼。
他说:“我在想我们以后年年这样一起过吧。”
玉纤阿面红,正要说什么,又听他柔声说:“我在想我们第三个孩儿起什么名字好听。”
玉纤阿:“……”
她镇定无比,被范翕调戏得未曾脸红,而是一本正经地说:“我帮公子的第三个孩儿想一个名字吧?”
范翕扬眉。
玉纤阿说:“就叫‘范病’吧。”
……他想到了给第三个孩儿取名字,第一个孩儿又在哪儿?这不是犯病是什么?
第71章
玉纤阿说了“范病”来逗范翕,说完她还是红了腮,想到为他孩儿取名什么的……其实关她什么事儿呢。
玉女见好就收,观察范翕的脸色。只待他一有不满,她就改口安抚他。
谁知也许是范翕睡了一下午,暴躁的脾气被睡过去了,他现在并没有发怒的意思。反而非常温顺。玉纤阿说了“范病”,他怔愣一下,用湿润温情的眼眸瞥玉纤阿。范翕声音清清和和,带点儿沙哑,反而更勾人心魂:“不妥。”
玉纤阿愣一下。
便也顺着他说话:“如何就不妥了?”
范翕道:“你这个‘范病’,一听就是男孩儿名字。我的第三个孩儿,却是个女孩儿,如何能用你的男孩名字?”
玉纤阿睁圆了眼。
美人眼睛如杏,色泽黑白分明,平时分外好看,此时因吃惊而瞪圆眼,倒像只好看却炸毛的猫儿似的。
范翕露出笑,伸手在她下巴上搓揉了一下。他笑吟吟问:“怎么啦?傻了?”
玉纤阿握住他伸来的修长的手,不让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玩自己。范翕正一心想讨好她,不想和她吵架,是以她握住他的手不许他动,他也没反抗,顺了她去。玉纤阿只是为范翕的神奇思想所惊叹。
她惊奇极了:“如何你的第三个孩子就是女孩儿了?你这都能提前定好?”
范翕振振有词:“必然是女孩儿。她前面要有兄长护着她。一个兄长不够,两个兄长才能护住我的女儿。毕竟我女儿长那么美,那么乖,世间恶男子趋之若鹜。必然要有两个兄长才足够。我的女儿自然是要在兄长的保护下长得快活无忧的,如心肝肉,如眉梢痣。对了,不如小名叫‘眉眉’如何?”
玉纤阿无言至极。
她发现她越搭理范翕,范翕便越来劲儿。
可是玉纤阿真的很好奇他是怎么想的。她不问怎么就定下了叫‘眉眉’,只托着腮笑:“公子如何就肯定你的‘眉眉’必然那么美,那么乖了?公子莫非是在夸自己长得好么?这倒也是,有公子这样的美貌,您的女儿,必然也是好看至极的。”
范翕红了脸。
他低头嘟囔道:“又不是我一人的。你也长那么好看。你我郎才女貌,眉眉怎会丑呢?”
玉纤阿怔了。
她握着范翕的手松开,他垂着眼睫端正坐于她身畔。卫士们在下方喝酒赏月,舞伎随着鼓点旋转,周围喝彩声极大。而一片欢快喝彩声中,玉纤阿有些慌乱地端过案上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喝了杯酒,碎发拂腮,她觉得自己的脸颊更热了。
范翕侧头来看她,玉纤阿偏头躲过他的目光,喃声:“谁要给你生孩子?还是第三个?”
范翕道:“我只打算要一个女孩儿,你也是我心尖上的人。你不为我生,谁为我生呢?”
玉纤阿红着面颊,她实在镇定不下去了。即便她与范翕有过两次鱼水之欢,但她也尚未婚配,也不过是个初初十六岁的女郎。她尚未嫁人,就要讨论给人生孩子!她不要!
她到底脸嫩,真的无法与范翕讨论这个话题。玉纤阿站了起来,要离开席面,啐他一口道:“你这人真是疯了。你赶紧看病去吧,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范翕伸手拉她:“玉儿……”
乐声停了,玉纤阿起身要离席的动作被卫士们和侍女们看着。范翕又拉着她的手,玉纤阿便只好重新坐了回去。这一次换范翕握住她的手不放。虽然范翕浑身汗渍,让他情绪分外低落,但是他看玉纤阿如此撑不住场的样子,便又觉得有趣,心情稍微好了些。
他想她也不过如此嘛。
范翕正要再次和玉纤阿说话,视线余光却看到有舞伎向主位这边走来了,玉纤阿抬头看去。范翕的兴致被打断,就松了握住玉纤阿的手。他向后靠了靠,眯眼打量这位向二人走来的舞伎。
这位舞伎眉目清秀,穿着龟兹国那样坦胸露腹的清凉舞衣,行走来时,手臂上的臂钏与脚腕上的铃铛晃悠着沙沙作响。再配着她的美貌看,十足赏心悦目。范翕托着腮,看这舞伎悄悄地撩眼皮,向他偷觑了好几眼。对上范翕的目光,舞伎的脸颊一片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