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翕不肯,他指腹抚上她面颊,冰凉的手指贴着她柔润肌肤,他低声:“方才在宴上我看你,为何你一眼不望来?你没看到我在看你么?”
玉纤阿低头笑:“看到了。”
正是看到他几乎一目不错地盯她,她才心里惶恐,不敢回望回去呀。
玉纤阿道:“公子也太大胆了。”
范翕含笑,说无妨。他低声:“你是我的人,你怎总这样怕被人看到?难道真被人看到了,我会保不下你么?你也太小心了。”
玉纤阿说:“我不愿让公主伤心而已。”
见范翕要开口,玉纤阿不愿与他再讨论这事,左右他不过是暗示她到他身边服侍罢了。玉纤阿转移话题问:“听闻今日公主及笄礼上的那些礼数,和周王室的礼数一模一样,是公子主持的?公子可真厉害呀。”
范翕目有笑意,谦虚说这没什么。
他端详怀中美人的面容,突然觉得奚妍得这样的生辰,他的玉女这样美,岂能比奚妍差了?
范翕便对她许诺:“你若是生辰,我也为你大办,不让你被你家那位公主比下去。”他说起“你家那位公主”,语气泛酸,显然不满玉纤阿是公主府上的人,却不是自己府上的人。范翕说完,顿一顿,柔声问:“不知你是哪日生辰?我且记下来,来日亲自为你操办。”
玉纤阿一静。
她心想她哪来的生辰。她连自己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她永无生辰。
但她抬目,目光与范翕对视许久。
玉纤阿缓缓开口:“今日。”
范翕:“……”
第38章
墙头种着一树紫藤,枝叶虬曲劲逸,在夜中悄然绽放。近处是墙下私语,远处隔着水榭,可见灯火辉煌,宾客坐在水榭帷帐中,推杯换盏,看着舞伎杂耍艺人在堂中展示才艺,愉悦众人。而宫人们行在宾客间,屈身跪坐,有宫女直接被喝醉的公子搂入怀中偷香,宫女只是吃吃而笑。
范翕随意扫了一眼,心中生厌,想到自己的玉女也是宫女,她若也那般依偎于男子怀中,自己定然会发疯不止。他自心喜玉纤阿,便忧心她过美相貌,不愿她与其他男子有瓜葛……他想好生待她,但他盯着玉纤阿时,心中陡然生愧。
他听到她泠泠轻语的“今日”生辰。
他愧疚自己竟帮一个全不相干的公主办及笄礼,对玉女却这样疏忽。非但疏忽,他还让她在她自己生辰时为公主办宴。玉女站在九公主面前时,心中该如何难过呀。
端是想一想,范翕便不忍心极了。
玉纤阿仰脸盯着范翕,看他目露愧色,她拂了拂脸颊发,微微笑了一笑。她并没有要范翕为她操办大宴、让她与公主抢风头的意思。玉纤阿此前从未过过生辰,也这么过来了。玉纤阿不过是想逗弄范翕,想看他生愧,想让他记得他亏欠了自己的今日。
这样,日后他离开吴宫了,出于这份愧疚心,也对她的安排留些余地吧。
是以,看范翕片刻,玉纤阿便开口,打算岔开这个话题。但是范翕低目沉思片刻,在她开口前,忽扬起春水秀目,望她一眼后,他握住了她手腕。范翕对她轻声而坚定道:“好,那我今日就为你庆生。”
玉纤阿怔一下,转目笑道:“公子说笑了。”
范翕柔声:“我并未说笑,你很快便知晓了。今日时间虽已晚了一些,但我寻思着仍可做些安排。”
他深深望她,抬手为她拂发,道:“玉女,你自会知我的好,知我不会亏待你的。”
玉纤阿心里却开始慌了,她的聪敏劲儿在看着这位素以温润见人的公子时,开始失措了——他这是准备做什么呀?
范翕看似是温善软弱之人,实则下决心要做什么时,胆子极为大。
他说完了那话,将玉纤阿往怀中一搂,欲拖着她出墙角,口上高呼:“泉安!泉安——唔!”
玉纤阿惊骇,闻他高呼,她面色煞白,极怕自己被他拖于怀中被水榭那方的男男女女看到。公子翕为叫唤自己的仆从,声音压根不压,玉纤阿奋不顾身个地扑上去,以手捂住他的嘴制止他开口。她颤声:“公子,你要害死我么!”
范翕嘴被她堵住,他难得看到玉女这样失措的样子,她平时总想与他保持距离,这会儿她整个人都扑了上来,将他压在了墙上。她身子埋于他怀里,手发抖地捂他嘴,她怕他再走,整个身子都紧贴他……严丝合缝。
她胸脯轻贴。隔着衣衫,如蓬蓬春山在呼吸,柔弱间,似乎在融雪;她贴着他腰际的腰肢被他的手轻轻勾一下,他只虚虚一握,便觉得那腰极软,水一样波动,在他腰间潋滟……
范翕不好意思地垂下眼,不敢多想,却忍不住多想。他的感官被集于一点,魂儿都要跟着酥了。想倘若这时候玉女袖中突然抽出一柄刀要杀他,他都是回不过神的。
可是她没有刀,只有蓬蓬雪山。他的刀,却快要出刀鞘了……
范翕低头轻笑,笑声低而闷,他害羞地撩一眼玉纤阿,玉纤阿微愕,觉他古怪,不知道他笑什么。
范翕不想她察觉自己的失态,便搂住她腰将她提抱起来,稍微挪开自己的腰下部位……玉纤阿低头瞄了一眼,看他腰那样挺那样细,下方却……她涨红了脸,讪讪松开捂他嘴的手,别过脸不看他,美人绷起了腮帮。
而这时,两人藏身的墙外角落,传来泉安偷偷摸摸的唤声:“公子,是否送玉女回去?”
范翕低下视线,瞥到玉纤阿仍别着脸,她绷起的腮颊红如滴血,不过是硬撑。范翕当真是温柔似水,看心爱女郎生气,他便主动迎上去握她的手。他握她的手在唇下轻轻一吻,哄她道:“你可是生我气了?莫要生气,我几时枉顾过你的意思,置你于险境?难道你以为我偷偷来见你,不寻人放个哨么?泉安本就在旁边等候,非我高呼才将他唤来。”
玉纤阿从来都是给台阶便下,她从不和人过度生气,不肯谅解。拿乔这种事,范翕从未在玉纤阿身上见过。
所以他才随意给了个理由,玉纤阿便缓了神情,回过脸来轻声:“那公子也不该声音那样大。”
范翕柔声:“我错了,我只是太心急。”
他垂目,她抬眼,四目相对。玉纤阿并不太会作出撒娇的样子来,她一贯婉约恬美,温柔望来一眼,范翕恰恰就爱她的柔情似水。二人相视一笑,范翕抬手便要将她搂入怀,玉纤阿心一跳,看到地上踩到的影子,连忙躬身一让,躲开了范翕的搂抱。范翕又扑了个空,面色不虞,顺着玉纤阿的目光,看到了墙后露出的一点月白色衣角,是泉安的。
泉安一直在等着他们。
范翕忍下不快。
范翕走出墙角,对泉安低声附耳说了几句话,泉安微惊,扭头来看公子身后跟随的妙龄女郎。玉纤阿不解泉安为何这样打量自己,已听范翕说了一句玉纤阿自己能听见的话:“安排好这里的事,我带玉女出宫庆生。”
玉纤阿大惊,忙道:“出宫?我不要!”
范翕回头对她温和一笑:“由不得你哦。”
玉纤阿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