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琬还是坐上了乌尔扎的马车,坚持与他一起回北狄。
乌尔扎疲惫地睁了睁眼,“你是我的女儿,你的归宿在天德,郭英对你的感情我们都看在眼里,他会保护好你。把你交给他,我放心。”只是遗憾他不能看着她穿上天德的嫁衣。不过转念一想,他亲眼见过了他们在北狄的婚仪,亲手将她交到值得信赖的人手中,再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宓琬给他将脑后垫上柔~软的枕头,神色不动,“我已经给文渊留了信,他会明白我的。我是她的女儿,我要回北狄见她一面,问问她为什么。”
这个她,指的是白鹿阏氏。
乌尔扎没有多想,只当她是要为他做什么,严肃地道:“朝暹,你答应我,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可以伤害白鹿!”
“为什么?”宓琬听着这话不对,追问下来。
乌尔扎沉默了好一会,才道:“这一次,是我一生中,唯一一次到天德皇宫。一直以来,我对天德存在偏见,以为北狄才是最好的,我这一生,总是想着让半月姑母和她的儿女们回到北狄,从来没有想过,他们在天德的生活是不是好。我一直以为,他们在天德的生活并不好,受尽了委屈。便是我听到了好的消息,我都会自动把它当成是天德的粉饰。我亲自来这里体会了一下,才明白,天德的先帝,对半月姑母有多好。有些好,不仅仅是心意,还有实力,便是我倾尽北狄的财富,也做不到如天德皇帝一般为她在所有的灯烛里加上那样的香料。我曾以为她期待回到北狄,以为北狄强大了便能将她迎回去,没有想过,她真正想要的,或许只是两国之间的和平。我曾以为,给白鹿在北狄最好的生活,便是为她好,却没想过,她在天德生活了十几年,真正喜欢的是天德的生活。我以为我把最好的都给了她,却发现,不是她想要的。甚至比不上她在天德的生活。事实上,只要不是她想要的,便是比天德的再好,也不会让她感觉到欢乐。所以,这些年,她都待在凤眼,不愿意见我。她不是半月姑母,对北狄,没有那种如同归家的感觉。你也不是,你在天德长大,天德的生活才真正适合你。”
他的身体还很虚弱,说得很慢。这样一段话,费了不少的时间。想明白这个,他用了更多的时间……
他想,若是他能早些想明白这个问题,是不是能改变些什么。
“不。乌尔扎,北狄才是我的家,我喜欢在北狄的生活。”宓琬摇着头,说出她内心的话。
所谓的家,不是在哪里生活得久,而是哪里能让她有归属感。
她属于哪里,在哪里过得开心幸福,在哪里有爱她与她爱的家人存在,那里便是她的家。
等她说完的时候,乌尔扎无力地阖上了眼,微微摇头。可惜她不是白鹿……
宓琬还想说什么,听到巴里在马车外叫她,“蒋成要见你。”
她挑起车帘,见到蒋成骑马停在车边,陈佳月被他反剪在身前,不等蒋成说话,宓琬开口道:“宫里情况如何?”
蒋成道:“大殿下、四殿下和五殿下没了,南疆王也对付不了这种毒,侯爷一时脱不了身。公主不等侯爷出来就要走吗?”
宓琬摇头道,“我让香雪给他送了信,我们必须在封城之前离开。”都死了三个皇子了,皇宫里的情况必然不容乐观。他们得快些出城才好。
蒋成颔首,调了两个人出来:“你们护送夫人和北狄王安全出城。”
宓琬心中感激,也不去想他什么时候将对她的称呼由公主变成了夫人,巨猿的毒烟已经从皇宫里漫了出来,京城里也开始混乱了,若是不快些出城,怕是走不了了。
因为那两个人传达了镇北侯的命令,宓琬一行人才得以顺利出城。
……*……
能听到车轱辘声的时候,说明他们已经远离了京城。
乌尔扎阖着的眼睁开一半,“朝暹,巴里为什么能自己解那毒?”
“因为他曾在阴魂岭里有奇遇。”她想了想,将阴魂岭的事情粗略地说了一下。避开了蛇姑母女。
完全是一次因祸得福的经历。
乌尔扎沉默了一下,道:“巴里的事情,再不能让旁人知道。这是他的杀手锏,若是叫人知道了,便没了优势,反而还会被那个叫蛇涂的人惦记着。巴里不能带落到那个人手里。”
宓琬沉默下来。
乌尔扎和巴里的想法是一样的,她也这样觉得。
又走了一段路,马车停下来,宓琬与李潼潼交换马车,由李潼潼来观察着乌尔扎的情况,调整药方。
一行人走了不到几日,忽被一群山匪拦住。
说他们是山匪,因为他们作山匪打扮,自称山匪。
可他们不由分说便攻了过来,不曾自报家门,也不曾问什么。
宓琬将短鞭拿出,改成短抢,紧握在手中。
巴里的实力不错,又天行神力,可耐不住这些人多。北狄的人节节败退。
一把刀砍向她的马车,宓琬正欲出手,便见那把刀被他们自己人挡开了,听到他们中有人喊道:“主子有命,不能伤朝暹公主一丝一毫!”
宓琬:“……”
周围纷杂的声音越来越小,突然又变大,到她的车帘被沾着血迹的银枪挑开,她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向面前身上沾染着血污的人,“文渊,他们是谁的人?”
她的声音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