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琬素来是个不认路的,在王庭生活了大半年,若没有西罗或香雪跟着,还是会迷路。
不过眼下,她也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只看哪里人少,便往哪里走。
突被一人拉进一个帐篷,宓琬这才知道自己走到了妇孺们的避难地来了。
“这个时候,你乱跑什么?不要命了?”
听到渠宁阏氏不客气的斥责声,宓琬忽就想哭。
可她是不会轻易在人前掉泪的,除非这个人是她极为信任的。
将涌上的泪意压下,“我迷路了。”想要去李潼潼等人躲藏的帐篷,却不知道是哪一个……
她的声音微哑,透着委屈。
原本还打算再斥责她几句的渠宁阏氏不由得想自己的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了,到嘴边的斥责变成了柔~软的语调,“你要去哪里,都等事情了结了再去。”
宓琬垂着眸没有接话,渠宁阏氏又道:“是谁欺负你了不成?”
她摇头,抬起眼来,便看到了昭和阏氏,宝珠公主的生母。
昭和阏氏生得很美,宓琬却从她看向自己的目光里感觉到了不喜。
在宓琬出现之前,乌尔扎最疼的女儿便是宝珠了,对她没有什么不答应的。
宓琬出现之后,乌尔扎还是和以前一样疼宝珠,昭和阏氏却不满了。因为她在她们之间看到了不同,比如说铜镜,比如说胭脂。再比如说,乌尔扎说要为宓琬挑选北狄最好的勇士。
在她看来,北狄最好的勇士,应该是属于她的女儿的。
宓琬不想与她起冲突,正想说没有,便听得昭和阏氏阴阳怪气地道:“有渠宁的教训摆在前面,谁能欺负她?我问你,宝珠呢?她不是与你一起在王帐里?”
最后的两句话,是对宓琬说的。
宓琬缓缓抬眼看她,眼睛里平静无波,却已经不似刚进来时那般失落,嘴角微微上扬,带上了似有似无的嘲弄,“你不是宝珠的母亲吗?为何那般紧要的时候,不将她带在身边,反而将她推向无人照料的王帐?这会儿又来问我?”
这点心思,旁人一看便明白的。不过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宝珠得乌尔扎的保护。让大家觉得,宝珠才是乌尔扎最喜欢的女儿。
宓琬本也不欲和她计较这些,只心里觉得好笑。
乌尔扎将自己带进王帐,只是因为这件事情与她有关,而且,她的身边还有郭英和山竹,便是发生了意外,也不会有事。倒是宝珠,一个人进了王帐,身边连一个能保护她的人都没有,而她自己,又是完全没有自保能力的。
但将话说完,她又觉得自己与昭和阏氏起冲突并不妥,到底是生气之下失态了。昭和阏氏原本是想让宝珠和乌尔扎多亲近,哪里会想到宝珠对她的文渊生出了心思?
她将被渠宁阏氏握住的手抽了出来,朝她抱歉一笑,“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渠宁阏氏反应慢了半拍,掀开帐帘对她喊道:“你要去哪里?”
宓琬听到了,却没有要停留回应的意思。
昭和阏氏阴阳怪气地道:“你想要讨好人家,也要人家愿意被你讨好。噢,我怎么忘了,当初,你可是怂恿铁木图去与朝暹为难的,结果,反倒把自己害得人不人鬼不鬼。难怪现在想来讨好她。”
渠宁阏氏怜悯地看着昭和阏氏,仿佛从她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发现被嫉妒控制的人,长得再美也会让人心生反感。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甚至是面上的表情,丑陋而不可理喻。
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神色自若,好似一切不开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暗自思忖,自己一定不要再变成那么丑陋的模样,别说乌尔扎和铁木图会嫌弃她,就是她自己,也会看不起自己。
被渠宁阏氏无视,昭和阏氏更加气闷,一口老血梗到喉咙口,想再说些讽刺的话,竟说不出来。
……*……
郭英是在河边找到的宓琬。一如以前那般,她心情不好了,便会躲到河边去。河水轻流的声音,能掩盖住她的脆弱之声。
这里的河没有桥洞,倒是有一株粗大的歪脖子树。宓琬就靠在树下,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她的睫毛是湿的,眼角还挂着泪珠。
gu903();郭英揉了揉跟过来的山竹的头,示意它一边儿去玩,自己则坐在宓琬身边,静静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