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碗药下肚,宓琬第二天便醒了。
郭英心中大喜,马上让香雪去叫李潼潼。蒋成在帐外听到消息,也跟着高兴起来。
帐里的宓琬却不怎么高兴。捏了捏郭英的脸,看到自己包着布条的右手,皱着脸,嘟着嘴,“文渊,手好疼啊。”
她还没有完全清醒,眼中是半醒状态的迷蒙,因为感觉到了痛而多了一层水雾。这样的神色,在她完全清醒的时候,是根本见不着的。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被她一点也不遮掩地展露出来。
郭英激动地想要抱紧她,亲吻她,又怕弄疼此时看起来就如一个软娃娃一样的她,手足无措地不知要将双手往哪里放才好,“已经让人去叫李潼潼了。一会儿让她给你止疼。”
宓琬笑弯了眉眼,“让她给我吃点三日迷就好了。好好睡一觉,伤口自动长好。”
“好。”他将盖在宓琬额上的棉巾拿下,手覆上去感觉到热度退了不少,“只要你好起来,你想吃什么都好。”
宓琬扁扁嘴,不满地嘟囔,“你答得好敷衍啊。文渊,你变了。”以前,他一定不会这么敷衍地回答的!
没有包着布条的手指在他的脸上戳了戳,“脸上长胡茬了。真的变了。”
郭英看着她傻笑,几次失而复得,好似在考验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一般。
宓琬这个时候,才想起先前自己在做什么,“事情怎么样了?我怎么会躺在这里?”
刚一起身,便觉得脑中阵晕,被郭英扶着又将她按回去躺着,“你还病着,热度都还没退下去,别乱动!”
宓琬刚恢复过来便听到这话,脑中一响,“我发热了?”
反应过来发热极有可能是染上了天花,就将郭英往外推,“你出去!”
见他岿然不动,面上却带着傻笑,抚额道:“你出去吧,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见他还是笑,又道:“我这次,就不该答应你与我同来的。”
没有问他她怎么会发热,仔细地回想了当时的情况,便自己捋清了原委。马真身上带着毒,她的手被沾着马真的血肉的鞭子抽破,而她这些日子一直待在姬桓的王帐里,怎么可能不病?
郭英笑意微敛,“便是你不答应,我也会与你同来。不过是明着与暗着的区别。”
带着薄茧的手抚在宓琬的颊边,“我曾想,若是你当真怨极了我,恨极了我,不愿再见我,我便躲起来不让你见到,只要我能时常见到你便好了。可事实上,你答应了。姬桓的王帐里,我都能待,如何不能待在你这里?你放心,只要你无事,我便不会有事。”
“那……”宓琬看着他,缓缓平静下来,朝他伸开双手,“文渊,抱我一会?”
若不是自己现在病着,她甚至想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郭英自不会拒绝,在她身侧躺下,避开她伤处,将她拥入怀中,听得怀中的人轻轻地道:“我是怨过恨过的。可我不想让怨恨占据我的生活。我告诉自己,你不是那样的。可即便我分析得再合理,也抵不过现实。在天德,我与司空复有了一纸契约,与你之间,便有了一道鸿沟。你爱重你的家人,可是你的家人并不希望我成为其中一员。所以,我来了北狄。”
郭英道:“那纸契约已经没有了,我从司空复那里拿回来了。阿琬,那道鸿沟没有了。”
“可我们有了更大的鸿沟。”宓琬在他胸膛上蹭了蹭,“文渊,你知道吗?初来的时候,我只是负气地想着,你不来寻我,我便与你再不会有牵扯。却没想到,一来便成了北狄的公主,我有了我爱重的家人,他们都是北狄人,天德已经不是我想回就能回去的地方了。”
郭英的声音低低的,似有催眠的作用,“所以我不能再把你弄丢了。你看,第一次把你弄丢,你便到了司空复的身边,第二次把你弄丢,你就成了北狄的公主。再把你弄丢,我该到哪里去寻你?我一直说要娶你,却一直没娶到。还总有人要和我抢你,司空复,铁木图,还有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人。”
宓琬昏昏欲睡,“你以前,都是叫司空复为伯庸的。你们两个,都以字为名,尤其是你,把我骗得好苦啊……”
郭英低笑出声,猛然看向渐入睡境的宓琬,惊愕地道:“你都想起来了?”
宓琬没有回答他,只过了好一会儿,突然闭着眼道:“那两个福娃,真可爱。”
郭英自是知道宓琬所说的福娃的。
司空复大婚的时候,他按自己和宓琬的模样雕了一对福娃,装在宓琬挑选的紫木盒子里,快马加鞭地送了过去。那是他雕的第二个和第三个娃娃。为了赶在他大婚的时候能送到,他雕了两个日夜,又连夜送去京城。
那个时候,他还傻傻的,完全不知道司空复对宓琬的心思。
那两个娃娃里,他雕得最好的,便是那一对酒窝。如果没有那对酒窝,谁也认不出是他们。
“那两个雕得不像我们,等你好起来,我雕对像的。”
宓琬没有接话。他将手覆上她的额头,感觉到她额上的热度又在回升,眸中露出点点忧色,小心地放开她,起身去看李潼潼怎么还没过来,却见李潼潼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们的身后,神色复杂。
他对她招了招手,轻声道:“她醒了,是不是就表示她没有染上天花?还有,她想起以前的事了,她脑子里的危险还在不在?”
李潼潼看了他一眼,不经意的发现,打破了她先前对他们的所有判断。
gu903();郭英在宓琬面前温柔如暖阳,小心翼翼,一点平日里吓人的样子都没有,哪里会强迫宓琬做什么?原来他们之间私下里的相处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