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拉才提到铁木图,便在出门的时候见到了他。
铁木图脸色铁青,“洛拉,白鹿阏氏叫你与我一同训练,巴里一回来你就跑开,叫白鹿阏氏知道了,你要如何交待?”
他是用北狄语说的。宓琬听不懂,但从巴里变冷的脸色上,她知道对方说的话一定不客气。偏脸看向巴里,用眼神问他自己是不是给他们带来了麻烦。
巴里的目光却死死盯在铁木图身上,没有看到宓琬的神色。
洛拉快速地用北狄语回他,“白鹿阏氏回来了再说。你别挡着我。今天不练了!”
然后偏转身来对宓琬用天德语道:“你别理他。他就是铁木图,乌尔扎的儿子,渠宁阏氏生的,不过很得白鹿阏氏喜欢,说是要把他培养成北狄的第一勇士,未来的北狄王,所以总是喜欢教训人。我陪你去见乌尔扎。我去取衣服前才见乌尔扎进王帐!再过些时候,还不一定能见到他。”
宓琬点点头,抬眼看向铁木图,窅目,高鼻,薄唇,面如镌刻,身上带着年轻王者的稚嫩和桀骜不羁。若是没有那一脸杂乱的胡茬,“狂野”的发,还有能让人在几尺之外闻到的体味儿,必然是能达到宓琬眼中的美男标准的。
出于礼貌,宓琬微微一笑,朝他颔首,便与洛拉带着香雪和山竹绕过他向前走去。
铁木图呆住,视线里,只能看到那一双如月牙般的酒窝映出太阳般的莹莹光辉,柔柔的。若说洛拉是夏日里的烈日,她便是冬日里的暖阳。
风见那一双酒窝从视线里消失,他匆匆转身,用北狄语唤了一声,“姑娘。”
宓琬听不懂他说什么,也不觉得他会和她这样的陌生人说话,只与洛拉说说笑笑着继续前行。
巴里上前一部,用肩头撞开他,用北狄语警告,“不许打她的主意!”
铁木图不服,凶巴巴地看向巴里,“你让我不打洛拉的主意,那是因为你喜欢洛拉。那样的母豹,我也不是非喜欢不可。看到这个女人,我才知道我想要的女人是什么样子的,她是我的!”
巴里斜睨他一眼,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她是要嫁给最好的勇士的人,你?不配!”
铁木图更加不服,“我会是北狄未来的王,除了我,还有谁有这个资格?”
“等你真的能当得了北狄的王再说。如今,你连我都打不过!”又怎么可能打得过郭英?
铁木图恨得牙痒痒,“你处处和我过不去,不就是因为你的部族是被我母亲的部族灭掉的?你部族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失败者!”
巴里面露凶光,“你怕是忘了,你的外祖父,是我看着他被狼群撕碎的。你,没有娶我阿妹的资格!”
铁木图怔了怔,“阿妹?”
巴里却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转身大步跟了上去。
他们的谈话都是用北狄语说的,宓琬听不懂,却觉得语气不对,悄悄问洛拉,“他们在说什么?吵得这么凶,会不会打起来?”
洛拉似乎正在出神,微微咬着下唇,因着宓琬的话才回过神来,看着她扯唇一笑,“不用理他们,他们经常说些不害臊的话。就算打起来也没关系。我们北狄的人,谁不是跌打滚爬过来的?今日打得一身是伤,明日还是好伙伴。谁是最强的人,谁就是最后的领头人。所有的磨炼,不过是为了将一身的所有献给北狄,献给我们最尊贵的王。”
她甩脸看向宓琬,额上的红宝石从不同的角度折射出太阳的光芒来,“这是狼群的法则,也是我们北狄人生存的准则。阿琬,我当北狄最好的勇士,我来娶你可好?”
没有最后一句,宓琬倒是听得认真,觉得颇有道理,加上最后一句,她便哭笑不得了。想到自己曾不由分说地管李潼潼叫了几个月的媳妇,那面皮子薄的姑娘拿她无可奈何,最后倒也习惯了。
眸光微微一散,扬唇笑开,“你这怕是想让我成为北狄勇士们的公敌!”
洛拉哈哈大笑。手自然而然地攀住了宓琬的臂膀,从后看来,倒像是亲密无间的姐妹。
“阿琬,巴里说你是他的阿妹,真的?”
宓琬笑意更深,暖洋洋的。眼看就到了王帐,她便没有回答。
巴里先一步走进王帐,对高位上的人行了一礼,用北狄语对里面的人道:“乌尔扎,我把阿妹找回来了!”
宓琬依旧听不懂,因着是王帐里的话,也没有要去问内容的意思。洛拉却是一脸惊愕,似有很多的问题想问,却因为在王帐里,不好开口。
乌尔扎是一个魁梧的男人,五脸的络腮胡,窅目,看向旁人时的目光深邃睿智,好似饱含锋芒的刀刃。
这样的目光向宓琬扫来,锋芒顿消。
魁梧的男人颤栗着起身,大步向前,将试图挡住他的洛拉和巴里推向一边,将蹿上来的山竹也甩向一边发出吃痛地“喵喵”声,铁臂一圈,将宓琬紧紧地抱入怀中,颤抖的声音喊出的是宓琬听不懂的北狄语,“姑母!姑母,你可算回来了!”
宓琬在天德是身量高挑的,便是扮成男人,也没人会觉得她长得矮。可在乌尔扎的怀里,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依人的小鸟。
哦,她此时一脑糊,一脸懵,只看到一张虎脸便被一双铁臂圈得呼吸不畅,根本就无法去正常地思考。迷迷糊糊间,疑惑着自己是不是看到……猛虎落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