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成还想劝,但眼见山竹如人一般用两条后腿直着身子,对着他露出一脸凶相,莫名地将话咽了回去。
宓琬也不和他们多说,催他们快些出岭,便与巴里和山竹朝更深处走去。
最见朝他们喊“北狄人”的那个人,嗤了一声,“这么不知轻重,不知好歹,要自己送死便由着他去。”
宓琬的脚步停下来,回转脸来看他,“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虽是野人的模样,神色间却似乎对自己的身份有一种格外的骄傲,“天德,宓棣!”
“不认识。”宓琬淡淡地开口,不怕气死这个到了眼下还心高气傲的人,“我只知道,没有我们这样的不知轻重,不知好歹,自己送死的人,你宓棣不可能活着走出阴魂岭。全天德上下,便只有我们这些人不肯放弃希望,来这样的地方寻你们,上至皇帝皇子,下至黎民百姓,早在一年前便放弃了寻找。你在骄傲什么?得意什么?并不是所有人的家人都是郭英!你以为你的家人一定会希望你回去?笑话!如果郭英没来,你不过与旁人一样化为阴魂岭里的养分,并无差别!半点差别也无!”
最初,她只觉得这个姓和自己的姓一致,觉得这个名有些熟悉。说到后面,才猛然反应过来,宓棣是三皇子朔王的名讳。
当初她会去看这么一本男频的群像小说,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天德的皇族姓氏与她同姓,让她生出一种莫名的代入感。
她相信,李乔到了这里,一定会把外面的情况都说给他们听的。她没有必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郭英那个傻子,一根筋到底,认定了父兄活着,便一直找到现在,既是找到了人,怎么可能再眼看着他失踪,必是要找到才肯罢休,可他身上带的药,必然所剩无几了。她得在这之前找到他。
宓棣听她把话说完,才反应过来,她不是不知道他的身份,而是即便知道了,也不曾将他尊贵的皇子身份放在眼里。气得一双眼里几欲喷出火来,却也无可奈何。
……*……
郭英与黄大夫,再加上一名叫豆子的士兵,越走越深。却什么也没找到。
黄大夫看了看身上的药,“二少,药不多了,再不出去,我们撑不到出岭了。”
郭英将长~枪放到脚边,半跪在地上,仔细查看地上的痕迹,“再等等,再给我点时间。”
他执拗地拒绝,“你不是说这周围有药吗?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吗?”
黄大夫无奈地摇头,“那是为了让侯爷能放心。事实上,为了给那些人续命,我与李大夫已经把能采的药都采完了。”
“那就找人!”他烦躁地转过身来,怒瞪着黄大夫,“不过就是再等等,与其与我说道拖延时间,还不如快些把人找到!”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带着戾气,像是一个听不进任何话的叛逆孩子。
他厌极了这些人在重要的时候总是把时间花在说道上。甘茂是这样,这位黄大夫也是这样。他们都在说为他好,为大局好,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理智地分析着利与弊,却不肯让他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做这件事上。
如果不曾尽力,如果不曾做到自己做无可做,他如何能放弃爱护自己纵容自己二十年的大哥?
视线有点模糊,他闭了闭眼,缓解了眼中的不适,“要走,你自己走。”
豆子四下寻着人痕迹,忽地惊呼出来,“二少,这里!这里有布片!”
郭英立时赶过去。
那点布片,实在看不出是谁身上的。可能救出去的人,除了他大哥郭怀之外,都救出去了,他不做他想。
豆子疑惑地问道:“是世子的吗?”
郭英重重地眨了一下眼,“沿路继续找。”
黄大夫重重地叹息一声。郭二将军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倔,一根筋从头贯到脚。找人的事,他做不来,只能再努力多找点药。
进来之前,谁也没想到这岭里,会有这么多的毒虫毒蛇。毒蛇之毒,取了蛇胆尚且好解,毒虫之毒却是只能配药来治。
“将军,线索断了……”
豆子无奈地看着挡在他们面前的一片荆棘林。所有的痕迹停在荆棘林前。可痕迹的指向,还在向前。
荆棘林看不到边境,绕过去,不知到何时。
“斩了这片荆棘!”他提起枪,打算开路。
他感觉,他的兄长,就在这片荆棘林之后。
“二少!”黄大夫就差跪着下来救他了,“这要斩到何时去啊?世子腿脚不便,定是被岭中的野兽毒虫掳了去。到了如今,即便是再找到世子,也不过是一具尸体了!甚至还有可能是白骨……”
“你闭嘴!”没有过希望,就不会失望。几天前,还看到活生生的兄长在自己眼前,不过转眼,竟没了踪迹。得与失的落差,他无法接受。
“豆子!”
“二少,我们的火折子不能用了,到了夜里,要怎么避这些毒虫?我们要如何熬煮避毒的汤药?”
郭英往袖里摸了摸,摸出几个完好的火折子丢给他,与豆子拿着从西戎人那里得来的短刀砍面前的荆棘林。
……*……
宓琬到达的时候,便是看到黄大夫一脸的痛心疾首,郭英则带着一个瘦得和根小豆芽似的士兵如愚公移山一般地砍一片看不到边际的荆棘林。
黄大夫看到她,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阿琬姑娘,你快劝劝二少吧。再这样下去,我们都要给世子陪葬了。”
gu903();宓琬顾不上诧异黄大夫发现她是女子了,目顾四周,“世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