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佳月在第二天天亮的时候醒了。
郭英和宓琬走出帐篷,蒋成肃着脸来报,“周围再没骨发现别的人。倒是发现木箪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盯着他的人发现他昨日曾在大家去寻人的时候,进大家的帐篷里翻找。”
郭英抬手止住他继续说下去,“我知道了。先静观其变,莫打草惊蛇。”
他与宓琬对视一眼,谁也想不明白,木箪到底想要什么。行到李潼潼帐外,听到里面的陈佳月正在冲李潼潼发脾气。
“谁让你假好心了?若不是你,我爹怎么会死?”
屋里传来汤药被打翻的声音,李潼潼的声音柔柔地响起,“佳月,我一直拿你当知交。”
“什么知交?我从来不认识你!”她语气张扬,带着恨意,“我已经叫你们两个人跑了,你们却不跑,若不是你们死在开膛寨,我爹怎么会死在回京的路上?可结果,你们没死?你们为什么没死?”
她说得语无伦次,帐外的人却听得脸色沉了下来。
宓琬面上带着冰冷的笑意,对郭英道:“先给我点时间。”
李潼潼的手,被药汁烫得发红,宓琬看得心疼,拿凉水朝她手上浇下去,将她往屋外推,“你去黄大夫那里上药,这里有我。”
李潼潼被陈佳月骂得不知所措,看到宓琬心里才安定下来,“阿琬,她说是我们害死的陈云。怎么会是我们呢?”
“他是自己作恶太多遭了报应,与你我哪里会有什么关系?一个疯子的话,不要相信。”
“不行,一会儿她要是伤了你……”
“你觉得她能有伤我的能耐吗?”
李潼潼想想也是,宓琬是连山匪的脚都能踢断的人,不会对付不了一个陈佳月,这才放心地走了。
宓琬回转身,面上仅带的一点温度都降了下去。
“脑子清醒了吗?若不清醒,我帮帮你。”
陈佳月的脸色微微一变,“你……你要做什么?”
水囊里的冷水从她的头顶灌下,她挣扎,却无法抵抗宓琬的力气。
将空着的水囊丢去一旁,宓琬松开她,取了帕子轻轻拭手,“这回清醒了吗?你的父亲在背地里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当是清楚的,要不然,你也不会来叫我们离开。所以,他到底是被我和潼潼害死的,还是自作孽不可活?”
她转身,取了块毛巾丢到陈佳月的怀里,“若不是因为你曾经想要叫我们逃,我们也不会救你。可你便是当时叫我们逃了又如何?你以为我们没发现吗?我们在你来提醒之前就发现了异样,只是你爹派了许多人看守我们,我与潼潼根本就不可能逃脱。所以,你的提醒又有什么意义?如今,你提那份恩情又是何居心?”
陈佳月赤着眼,盯着宓琬看了好一会,终是捂起脸哭了起来。
她不过是在明知道自己的父亲做了什么的情况下,用这种提醒人的方式减轻自己的罪恶感。可她的提醒,从来就没有真的发挥过用处。因为只要被他的父亲控制住了的女子……一个弱女子,哪里还有逃跑的机会?
宓琬对她不似对李潼潼那般有耐心,手指不经意地敲了敲别在腰间的连珠双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若是不细细地将事情说清楚,谁也帮不了你。”
可陈佳月不理她,只是自顾自地哭。
她等不了,郭英也等不了,一行人马上就要拔营出发,他掀帘走了进来,“我派人把他送去平城交给甘茂。”甘茂如今有的是时间来问。
宓琬点了点头,如今也只有这个法子最好了。
陈佳月倾慕郭英,一耳朵,便听出了郭英的声音,险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抬眼确定眼前的人的身份,便喊出声来,“郭英!我说!我都告诉你!”
郭英停下步子,却一眼也不看她,“那你便说。”她被宓琬浇了一身的水,模样狼狈,若看一眼,还不知道会被这个能将自我麻痹当成施恩的人讹成什么样。
陈佳月看了一眼宓琬,“让他出去。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郭英轻嗤了一声,掀开帐帘走出去,对蒋成道:“派两个人,即刻将她送往平城,交给甘茂。让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吐出来!”
最后一句话说出来,便是宓琬都不由得打起了一个寒颤。
陈佳月的事情,只是一个小插曲。似是在平静的水面投入一颗米粒大的石子儿,片刻之后,一切都恢复如常。
唯一被她影响到的,只有李潼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