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上的黑巾终于被拿开。
她发现,兰怀瑄和她正站在一个光线幽蔽的铁门之前。
兰怀瑄那张温文尔雅的面容被幽光一照,透出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情态来,他正饶有兴致地瞧着她,然后极为优雅地伸手指引:“这是金鼎山庄的地底黑狱!”
他这样的从容而优雅,就像是热情的主人在邀请客人。
但一一却知道,这里面,是地狱。
铁门被重重推开,入眼所见,是一间间沉寂在黑暗中的牢房,每间牢房的门口都燃着或长或短的蜡烛,微微闪动的火苗,就像他们即将凋逝的生命,她朝那边看去,那些被关着的人,衣衫褴褛,头发蓬乱,几乎看不清原本的面貌。
奇怪的是,在一排幽森的牢房对面,却是个悬着精致帐蔓的大门,门口立着两个容颜清秀的丫鬟,她们一见到兰怀瑄,立即打起了帐帘,顿时,一干金灿奢靡之物便展露无疑。这样一个窄窄的过道,竟将这个不大的地方隔绝成了天上和地狱。
一一几乎看呆了,她根本无法想象,有人会将私设的大牢布置成这个样子,更无法想象,兰怀瑄这个人,到底是有多么深不可测。或许,这样的悬殊,就像他隐蔽的内心,一边是至善和优雅的君子风度,一边是阴沉和恐怖的冷血作为。
兰怀瑄看了她一眼,说道:“很奇怪这里都是些什么人,是吗?”
一一并不说话。
兰怀瑄冷笑一声,将她带到一处烛火将熄的牢门之前:“我来给你介绍!”
他指着里面盘膝而坐、衣衫褴褛的一个僧人,介绍道:“这是天竺的释迦大师!你可能不认识,他就是武林第一心法万象真经的创始人!”他看着一一,眼里略带笑意,“江湖上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圆寂了,有谁知道,他依然好端端地活在这里!”
一一微微蹙了蹙眉。
兰怀瑄继续带着她往前走去。
然后,他们的步伐就停在了另一间牢房之前。
兰怀瑄指着里面那个被两指粗的铁链穿过琵琶骨,被锁住手脚的那个中年男人道:“这位,就是聚义盟失踪了许久的盟主,苏曜!”说着,他诡异一笑,对他道:“苏盟主,我来看你了!”
被锁住的人一看到他,直喝道:“兰怀瑄!!!”
兰怀瑄无视他的怒意,只淡淡道:“在这里这么多日夜,苏盟主的脾气还是这么大?”
苏曜狠狠瞪着他道:“兰怀瑄,你的阴谋早晚会有败露的一天!”
兰怀瑄笑道:“是么?所以,我才留着你,让你看到我登上顶峰的样子啊!”
苏曜咬牙切齿道:“你!”
兰怀瑄不再理他,带着一一往前走,走到一处时,兰怀瑄将面前的那块黑色幔布扯下,一一看到里面的人时,惊讶道:“君……君掌门!”
青莲宗掌门君南浦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好端端的在这里?
她注意到,君南浦被关押的地方和旁人有些不一样,不,他所待的应该不算是个牢房,而是一间被上了锁的房间,里面的摆设十分精致,不像是对待囚者的样子。
兰怀瑄看出她的疑虑,解释道:“你恐怕还不知道吧,他是我舅舅,当然要和别人不一样!”
君掌门是你舅舅?
既然如此,你还这样对他?一一实在有些想不通。
她看向里面被囚的人,君南浦没有如其他人一样被穿琵琶骨,但他的手脚都被铁链锁住了,许久不见,他显得更是苍老,见兰怀瑄带着一一站到他面前,君南浦胡子颤了颤,道:“瑄儿,你……”如今到这个地步,他已经不知道说什么
好了。
兰怀瑄十分恭敬地向他道:“舅舅,这丫头,就是刀狂的传人。”
君南浦看向一一,因早先的误会,他眼里有些愧疚之色,可是,他终究也没说出什么来。
兰怀瑄向他道:“舅舅,你不必内疚,这一切本就与你没有什么关系!”
君南浦冷哼一声:“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教了你武功!”
兰怀瑄笑了声:“即便你没有教我武功,我难道就没有别的途径可以学了吗?这个世上,只有我没有想到的事情,绝对没有我做不到的!”一一看向他的时候,发觉他身上已然有了王者之气。而兰怀瑄看向君南浦,眼里有些感激之色,“但是,我一直感念舅舅昔年对我的照顾……”
“瑄儿,你真的错的离谱!”
“错?哈,所谓在其位谋其政,金鼎山庄如今交到我的手中,我就有责任令它崛起,而我,只是做了我父亲和兄长不敢做的事情,何错之有?”
君南浦长叹一声,再次劝道:“你所行非是正途,趁早回头吧!”
兰怀瑄大笑几声:“回不了头了,舅舅……”
他说着,将一一往前推去,又逐个给她介绍起了被关在这里的人,见一一那副惊诧的样子,他道:“不用做无谓的猜想,因为,这条路走到尽头,你就全部明白了!”
一一无法,只能跟着他继续走。
其中路过许多间牢房,兰怀瑄都依次告诉她那些人的身份,虽然她并不认识他们,但可以知道,这些都是些武林中十分有名望的大侠,没想到,他们都被兰怀瑄囚禁在这里。
眼看着路就要走到尽头,一一的内心莫名慌乱起来。
兰怀瑄站在倒数第三间牢门前,对她道:“这个爱多管闲事的人,你应该认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