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了一众猫咪,北思宁又瘫回了沙发上,闭目养神。
像这样被一群妖期待地看着,是久违而熟悉的画面。曾经在北摇山,他宽敞的卧室,也常常有偷渡来的小妖们藏在床帐里,铜镜后,房梁上……听说他不像上届妖王一样凶,就来找他玩。
北思宁从来没觉得自己脾气好,他也常常发火,只是不爱动手。
上一次动手,还是杀了上届妖王的时候。
人类太能生了,生出来就有灵智,能修炼。顶尖的修士每百年出一批,庸碌的凡人比山里的兔子繁殖得还快,一片片占领山林。
妖族式微,仅仅五百年,全退到了北摇山中,再也不搞你吃我我吃他的内斗了。
上届妖王被人族修士吓破了胆子,窝囊成这样了,依然说躲一躲,再躲一躲。
那时年轻气盛的北思宁,持一无名铁剑,黑色劲装,闲庭信步闯入大殿,将那头垂暮老熊钉死在王座上。
司命猫本就强悍,从皮毛到骨血都是修士眼中的天材地宝。而北思宁即便在司命猫妖一族中,依然强到显眼。
殿中昏暗,夜明珠镶嵌在地面上,铺出一条光路。
青年踩着光,被衬成一道黑色的剪影,扔掉那头死去的熊尸,冷硬地坐上王座。
“思宁。”
孔雀担忧地擦拭他脸颊上溅上的血。
“以后你要辛苦了……北摇山……我们只剩下北摇山了……”
“嗯。”司命猫妖脸型尚且青涩,眉眼却初成风华,低声说:“我记得。今天起我就姓北。”
……
后来他一天也没忘记过自己的责任。
这份责任像块千斤大石,牢牢压在心口,几百年来不曾松动分毫。
哪怕是现在,他有时夜里惊醒,想起自己来,仍然先是“妖王”,后是“思宁”。
北思宁烦躁地踢了一脚茶几,整个人下陷在长毛沙发里,头发都乱了。
烦死了。
什么破事。
小弟也不争气。
让那个银河集团爆炸吧。
***
刘银河这几天过得可谓焦头烂额,集团股票大跌,网上遭遇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骂战。
他下垂的眼角耷拉得更厉害了,本来就明显的黑眼圈更是妆没卸干净似的,憔悴了不止一点半点。他怎么能想到,只是平常一件小事,居然掀起这么大风浪。
这些人是吃饱撑着了吗,死猫没见过啊!?
“喵!”刘银河下楼,一脚踩在窝在楼梯上休息的猫尾巴上,那猫破音惨叫一声,吓得刘银河一脚踏空,从楼梯上骨碌碌滚了下来。
“喵——”“喵呜?”“喵喵喵!”“喵~~”
别墅里的猫咪们总数有五十二只,这会儿纷纷从各个角落冒出来,观察着摔成饼的刘银河,你一言我一语好似在开会。
刘银河眼冒金星,半天才缓过神,腿一动钻心的疼,只得哭爹喊娘地大叫。
不一会儿佣人们赶到,艰难地踏进猫堆,把自家少爷送到了医院。一通检查下来,小腿骨裂。
“把我的……猫……送来。”
刘银河奄奄一息地躺在vip病房,还不忘跟医生护士提要求。
董事长夫人擦眼泪:“医生,我儿子跟家里的猫感情深,真的不舍得分开……要住院,就一定得接猫,您同意一下吧,我们保证不放出去!”
董事长哼一声:“不够再加钱!”
医生:“……行吧,你们注意别让猫蹬了输液管。”
“妈,”刘银河对董事长夫人说:“你别瞪我了,这次是我不小心,但也是个机会啊。”
“什么机会?”他妈茫然。
“消除负面影响的机会啊!”刘银河兴奋:“等会儿猫送来,你给我多拍几张照,发微博,就说我真的爱猫,住院了也不放心家里的小家伙们,特地带来……”
董事长夫人眼睛发亮。
“……这样一些人肯定会帮我说话,明天参观的时候,我再拄个拐杖带他们去公司,身残志坚!”
“身什么残!会不会说话!”董事长夫人打了他一下。
“总之就是这么着,”刘银河神秘地说,“这是舆论战的标准打法,你们等着看吧,这次危机,我保准给你们度过去!”
话音刚落,八只最受宠的猫咪被保镖提着笼子进来了,之前害得他从楼梯上滚下的那只灰猫赫然在列。
刘银河让人把小东西抱给他,坐在病床上翻翻猫耳朵,翻翻猫爪子,等猫呼噜呼噜舒服的时候,揪住猫尾巴,狠狠一折。
那猫凄厉的叫起来,炸成一团。
“叫什么!”刘银河跟它对吼:“我腿都断了!”
董事长夫人也吓了一跳,很快让保镖把惊痛地不断挣扎的猫带下去,等儿子冷静了,才责怪道:“非要在这儿干这事,不能回家吗?被人看到了怎么办?这么大了一点都不稳重,不像个文化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