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冷她个几天,再不济就真拿了结婚证去民政局,她总会怕的。只要她肯妥协这一回,家里就能安生了,他这也是为整个家庭考虑。
想到这里脚步越发坚定,却不知道这一走就把他和王巧珍的婚姻真正走到了终点。
王巧珍看着他背影,感觉自己像是经历了一场荒唐大梦,如果这真的只是一场梦,该多好。
不过,这一场只留给她伤痛的荒诞大梦,她终究是要挣脱出来了。
她抬脚要走回宿舍,身子一动,后腰就痛得厉害起来,轻轻揉了揉,咬着牙往回走。
不过走出十几米远,小腹也跟着微微痛了起来,王巧珍额上渗出细汗,捂着肚子扶着路边的一棵树缓缓蹲了下去。
贺真昨晚得了她妈交待的任务,今天一个早上学前先到了一趟B大找她哥,把情况和他说了,看他哥乐得当场一蹦三尺高,笑了。
打趣了几句让他跟沈瑶转达一下,自己骑着自行车赶着上学去了。
沈瑶也是没想到贺家会是这么快的动作,想一想自己才来北京几天啊,一个星期都不到又回去了,还是和贺时爸妈一起回的,提亲。
她爸妈会被吓到的吧?
左思右想,还是得给家里去个电话,至少让爸妈有点心理准备啊。
她自己是说不出口的,贺时也没让她烦恼,说:“别担心,我一会儿就跟沈叔打电话去,不过,我另了他宝贝闺女,沈叔怕会想揍我。”
沈瑶就笑:“那你就捱着吧。”
因为周五要回江市,沈瑶今天放学就来找她表姐,一个是各自安置下来她还没来看看她,另一个是也跟她打声招呼,问问有没有什么东西或什么话要给家里捎带的。
哪料到一路问过来,就看到了一脸痛苦扶着树蹲下去的王巧珍。
她小跑着过去,问:“姐,怎么了?”
王巧珍抬头见是沈瑶,忍着痛求助:“瑶瑶,扶我去下医院。”
她那苍白的脸色和满头细细密密的汗真把沈瑶给吓到了,一边问是怎么了,一边小心扶着她走。
等知道王巧珍这是怀孕了,而且撞到了后腰导致腹痛后,沈瑶也给吓着了。
公候人家,最不少见的就是流产,她们那一房倒是清净,可她二叔房里可一点不省心,都在一府里住着,沈瑶不是没见过这种情况的。
她脸白了白,问王巧珍:“姐,很痛吗?还能走吗?”
她这时后悔,没让贺时和她一道来了,她的力气,就是想背自家表姐也背不动。
王巧珍见她那样紧张,勉强安抚道:“没事,我能走。”
“嗯。”沈瑶架着她,让她把大半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扶着她走出校门找到公交车停靠点,问了路人哪趟车能去医院,带着王巧珍上了车。
这一路,王巧珍趴靠在前座靠背上捂着肚子没怎么说话,等到了医院,沈瑶跑着去挂了急诊,陪着到医生诊室里的时候才知道她表姐是给人推了一把后腰撞到了树上动了胎气。
医生说有流产征兆,开了单子让今天先在医院住下观察,沈瑶点头,扶了王巧珍在走廊处找了条凳子先坐下,她跑去缴费。
梁佩君因为周五要去江市,今天手头一些工作急着处理,下班就迟了点,结果才走到医院大厅,看到交费窗口一个背影极像沈瑶,她不太确定,走过去看了看,还真是。
王巧珍坐在走廊上休息,妇科另一个诊室走出来一对母女,女孩子和她差不多的年纪,出了诊室就在抹眼泪。
当妈的脸上又是气又是痛惜,红着眼圈低声劝女儿:“听妈的把孩子打掉吧,妈不会害你的,他下乡插队去了,你哪里知道得等到哪一年他才能回城?而且,这几年多少知青在乡下结婚,他要是几年回不了城,熬不住也在乡下结了婚,你再拖着个孩子以后可怎么办?”
“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咱别跌在这一个坎上就趴下了。你别觉得妈心狠,你觉得这孩子是一条命,可生下这个孩子将来让他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就是对他好吗?你怎么知道他就愿意被你生下来?又怎么知道他以后会不会埋怨你?听妈的,别倔了啊,他要是真喜欢你,你等着他妈也不说什么,只是这孩子现在不能要。”
声音很低,可这时候的医院已经没多少人,王巧珍还是把那些话听了个分明。
她垂着头,愣愣看着自己的肚子,好一会儿,有大颗的泪珠砸落在藏青的薄棉袄上,泪水落在上边,渐渐被布料吸收,只有那暗色的泪痕留下了印迹。
梁佩君陪着沈瑶过来的时候,王巧珍正在医生诊室里,她说,“医生,我要打掉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