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王的脸色铁青,看着朝堂上两派臣子争吵,最终两眼一翻,昏厥过去。
临昏厥前,蜀王恨恨地想着,是哪个不长眼的儿子竟然在此紧要关头刺杀太子!
虞日州的事情突发,很多细节宋乐仪都没来得及细细思忖。
这一天晚上,她做了一场梦。
她梦见了赵彻在飞霜殿跪了一天一夜,三日后就披盔戴甲奔赴蜀越交战前线,他冲锋险阵在前,几次与死亡擦颈而过。还梦见了赵彻从蜀国归来那天,夜宴之后,他将她堵在小路上,一身酒气微醺,捏着她的耳朵问她什么时候穿的耳洞。
清晨的阳光打亮了屋室,宋乐仪躺在床榻上,怔怔地盯着床顶纱幔,眼睫湿润。
她那时一直疑惑,赵彻与虞日州到底因为何事起的矛盾。
宋乐仪记得,她去问过赵彻,只是他却良久沉默,不肯多说一字,着实不像往日作风。那时她使劲浑身解数,编造各种匪夷所思的猜想,乱给他扣帽子,赵彻也不曾辩解一句。
他只嗤嘲:“表妹,你这胡思乱想的本事,不去写话本当真可惜了。”
再想到她后来去面见皇帝,为赵彻求情,成安帝看着她,几次欲言又止的眼神,还试探着问她对赵彻是何想法,最后又不耐烦地将她赶出了飞霜殿。
宋乐仪那时候只觉得奇怪,以为是成安帝因蜀越交恶心烦意乱,如今却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或许,上辈子这件事也和她有关。
想到这里,宋乐仪又不争气地流下眼泪,伸手拎过被子蒙住脸蛋,小声啜泣了起来。
每当她提起蜀国那三年,赵彻总吊儿郎当的笑着告诉她,蜀国好啊,土壤丰饶,崇山峻岭一线天,风景美如画,又说蜀女多姿,纤腰雪肤勾的人心魂都没了。
他瞒了她所有事情,连让她愧疚的机会都不给。
……
眼睛哭得红肿,宋乐仪不好意思见人,且赵彻那边这几日也忙着,两人有几日没见面了。
宋乐仪也没闲着,她去求了青书姑姑,每日绣起了花,想绣一个荷包给赵彻。
如今想想,她前后两辈子,除了那柄刀,送给赵彻那些礼物当真没花过半点心思,只一味地吩咐孙姑姑去库房里挑最贵的最漂亮的,从来没留意过他是否喜欢。
她想送赵彻一件贴身之物,让他把她的心意戴在身上。
宋乐仪幼时娇气,别说碰了绣花针被扎一下,连见着握在手里她都觉得疼,生怕一不小心刺进手指里。故而这么多年,都没什么长进,好在凭着几分天生聪慧劲儿,倒不至于在燕京诸多贵女中垫底。
不得不说,陈夫子点评的“聪敏灵慧,生性懒散,不痛不发”十二字评语确实很准。没多几日的刻苦功夫,宋乐仪便绣的有模有样,虽然远远比不得刺绣大家,却也拿得出手了。
过了立秋之后,一场秋雨一场凉,燕京愈发冷了起来。
九月二十六那天下午,宋乐仪收拾的漂漂亮亮,穿了一身桃红色的撒花衣裙,如墨青丝斜斜地在后脑勺挽了个髻,胸前垂着几根麻花小辫子,发髻上戴着每一根簪钗,都是小心思。
她对着铜镜,扬唇满意一笑,这才拎着那只绣好的荷包,颇为紧张地出了宫。
豫王府,书房。
“表哥,你在读书呀?”宋乐仪小步挪到赵彻身边。
赵彻放下了书,松松散散地靠在椅子上,抬眸朝她笑了笑:“想出去玩?”
因为蜀国的事情,大越也不平静,是调兵遣将,边防也要加固,虽然两国表面和谐,但战争已经一触即发。赵彻亦忙得焦头烂额,原本以为几年后才会开战,如今却提上了日程,他得准备好。
两人已经十来天没怎么见过面了,就连一同用膳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赵彻自然是以为宋乐仪闷在宫里无趣儿,这才耐不住性子来找他。
“不是……”
宋乐仪犹豫着扭捏了一会儿,忽然关心道:“表哥,你读书是不是累了呀?要不要我给你捏一捏肩膀?”说着,她一双小手就搭上了赵彻的肩膀。
赵彻默了默,这不对劲儿吧?
感受到肩颈上的力道,虽然轻了些,倒也还挺舒服。
“舒服吗?”
“……表妹?”
宋乐仪嗯嗯了一声,关切道:“是我捏重了吗?还轻了?这个力度怎么样?”说着又调整了手劲儿。
她的声音又娇又软,温柔的不像话,赵彻眼底沉思,想了又想,还是无法心安理得的享受她这份突如其来的“讨好”,于是他伸手,将宋乐仪拽紧进了怀里。
卷着熟悉的甜香,一具软绵的身体就坐到了他腿上。
经过半年多的相处,宋乐仪除了最初一瞬的惊楞,很快便神色坦然地在他怀中坐稳,还十分自然地挪了挪,在他怀里窝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她一手勾过他脖颈,冰凉的指甲微微搭在他温热的颈上,另只手松松地搭在他胸膛前,声音委屈又软:“表哥,我好想你。”蜀国三年想你,白狄四年想你。
说完,还将小脑袋埋在他胸膛蹭了蹭:“以后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赵彻“嗯”了一声,一双漆黑的眼眸盯着她半面莹白的脸蛋,逐渐变得幽深。宋乐仪不知道,她这副模样在赵彻眼里,是诱人而不自知,又或许是故意引诱。
故意引诱?
念头一起,赵彻顿时觉得口干舌燥,手掌不自觉地环上了她的腰,稍稍压了压,低沉着声一本正经道:“表妹,再忍一忍。”
宋乐仪微微怔,茫然地眨了眨眼,忍什么?
“再过五个月,我们才能成亲。”
“……”这厮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