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按照地址找到苏安家，站在门口的时候她忽然不敢敲门，犹豫了半天才抬起手敲门。

“来了，”保姆小跑着过来开门，坐在沙发上的苏安正在看报纸，拿报纸的手僵了僵。

“你好，我是苏月，来找苏安苏常委的，”苏月说。

“请进，”保姆让苏月进来，“请喝茶。”

保姆给苏月和苏安都端上茶后就去厨房了，关上门在厨房里准备午饭，给足了他们私人空间。

“…大哥…”苏月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两鬓染上白发的苏安，声音艰涩地开口。

可是从苏月进门到现在，苏安的目光一直盯着手里的报纸，没有看过苏月一眼。

“大哥，对不起，”苏月话音刚落眼泪就掉下来了，“你们受苦了。”

二十年前的一别，兄妹两到现在才重逢。

苏月还记得从小到大苏安都非常疼爱自己，苏月真的是在蜜罐里长大的，不然怎么会天真单纯、开心快乐呢？

可是现在他们面对面坐着，明明好不容易才团聚的，可是从前的感情却一去不复返，他们再也回不到那个时候了。

半响苏安放下手里压根没进去的报纸，眼眸低垂，始终没有看苏月一眼。

“你，过得怎么样了？”

“挺好的，”苏安轻声说道。

“家里…其他人怎么样了？”苏月很艰难才问出这句话的。

看到苏安一副饱经沧桑的脸，苏月不敢想象其他人的遭遇，这二十年来他们都经历了什么样的遭遇？

“我们下放农场后两三年我就离婚了，没多久爸妈也走了，我和康儿直到前几年才回来的。”

苏安说这句话的语气非常平淡，但是里面包含的内容却让苏月难以接受。

“爸妈…走了？”苏月忽然觉得自己不认识这两个字了。

她回来京都市半年了，心里一直惦记着他们，但是她不清楚情况不敢贸贸然去找人，只能暗地里留意情况。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苏家其他人吃了很多苦，过着艰难的日子；他们还在农场回不来；他们平反了回家了，只是找不到自己，所以一直在等她回家…

可是苏月想象的很多种可能里，唯独没有死亡这一种。在她看来再艰难的日子，只要大家都在一起，没有熬不过去的坎儿。

可是苏安告诉她，父母不在了，在下放农场几年后就没了，苏月怎么能接受呢？

“不会的，大哥，你在骗我对不对？”苏月眼眶里挂着泪珠盯着苏安问道。

“我没说谎，现在苏家只剩下我和康儿两个人了，”苏安说。

“…呜呜呜呜…怎么会这样？爸妈，女儿不孝啊！”苏月捂着脸哭泣，声音悲痛又内疚。

苏安终于抬头看她一眼，从粗糙的布鞋往上看，扫过简陋的裤子和上衣，落在她捂着脸、枯瘦的双手上。

记忆中他的妹妹就像一个公主一样，每天都穿着好看的裙子，见到谁都是笑眯眯的。永远那么阳光、笑容灿烂，像是精致打扮过的洋娃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