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苏愿一副生怕自己越描越黑,但又不能不描的纠结样子,“是《乱语》里有人碰巧看见了,说是个好素材,想写来着……我……我没让他们写。”
“你没让他们写?”卢苓韵挑起了眉毛。
“……嗯,”苏愿点着头,“前不久《乱语》开了换届大会,我接替了不少钟玉以前的工作,现在负责稿件审核,所以……”抬头偷瞄了卢苓韵一眼,“抱歉。”
“为啥要抱歉,你不是帮了我个大忙吗?”
“就是……啊,对了,”苏愿又突然想起了什么,“钟玉之前存档的不少材料现在也到我这了,我大至翻了一下,网约车案凶手的那篇文章的确是她写的。你如果需要稿子原件和材料的话,我可以发给你。”
意想不到的惊喜,虽然材料里不一定能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嗯,如果可以的话就麻烦你了,谢谢。”
“不用谢……”说完这话后,苏愿又低下了头,好像把头多抬起来会儿脖子就会断似的。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在这本就有些阴森的小道上走了起来,一个忙着思考“人生”,一个忙着思考“世界”。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夕阳透过枝丫照在两人的脸上,竟不知为何,有些凉飕飕的。卢苓韵打了个哆嗦,冷不防地想起了今天中午在警局见到的方莱。
他还是那个样子呢,那个“错的不是我,是世界”的样子。
他和董硕说了些什么?能让董硕下午看自己的眼神彻底变了……
也是,除了那些,又能说些什么呢。想着想着,卢苓韵自嘲地笑了。
也好,怀疑就怀疑,忌惮就忌惮吧,距离越远越好,下手越没顾虑,麻烦也越少。
“那个啥,”苏愿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卢苓韵的思绪,“你之前说的……时间阶梯,是真的吗?”
卢苓韵又愣了愣才回过神来,笑了:“不都说是个忽悠人的故事嘛。”
“哦……其实,”苏愿停下了脚步,搞得卢苓韵也只好配合地停了下来,“我倒希望它是真的。”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小,可卢苓韵却一字不差地听清了。
“因为这样,这样就相当于断了后路,让我没法继续逃避,没法不去面对。一旦知道了伤痛是没有尽头的,那所思考的问题就不再是有多伤有多痛,而是该怎么带着伤痛往前走了。而且……如果那是真的话,我真的来自上一个时间面,那我就成了这个时间面的‘外来者’。以外来者的身份面对同样的事情,心理上……多多少少会有些不同,好像真的能多一些‘勇气’,少一些‘在意’似的。”
“所以你去看医生了?”卢苓韵说。
“嗯……虽然也不知道有没有用,虽然还是害怕别人的目光,但是……”突然看向卢苓韵,“已经没有退路了不是吗?面对也得面对,不面对也得面对。像你说的一样,哪怕是个脆弱的焦糖布丁,也得有把恶魔胖死的梦想。”
“也是。”卢苓韵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句,抬头看着快淹没在水平线下了的橙红太阳,自言自语地,“尖椒汤圆……吗?”
“嗯?”苏愿听见了。
“就是……”卢苓韵收回了目光,“一只长得像瘦版阿柴的狐狸,给我的微信备注,尖椒汤圆。刚知道的时候挺嫌弃的,现在想想觉得也不错,和焦糖布丁的本质一样。”
“嗯……”苏愿也不知道听懂了多少,可就在这么“嗯”了一声后,竟然看着卢苓韵,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笑得很是放松。
“咋了?”卢苓韵还是有些呆愣。
“没什么,就是觉得……”虽然不再笑,但眼角的褶子却还矜矜业业地停留着,“和你说话很舒服。”
“舒服?”第一次听到别人这么评价自己的卢苓韵,像是吃了颗尖椒泡巧克力似的,满脸难以言说的表情。
“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很多不愿意和别人说的话,好像说给你听就没那种感觉了。”
这一次,卢苓韵并没有走神,而是严肃地看向苏愿:“是吗?”
“嗯。”苏愿认真地点了两下头。
“……荣幸呐。”眯眯眼看着阳光,卢苓韵感叹道。
当初救她,只是为了钟玉的消息……卢苓韵皱起眉毛攥了攥拳头。
事到如今,却没想到……
太阳落下地平线的最后一刻,卢苓韵松开眉头,翘起了嘴角。
偶尔这样,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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