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账可是细致活,若是笑娘肯出来,少不得得兑上半天。那两双狗眼应该能过足了瘾头看一看隐在府里的梦中情人。
想的这,霍随风就气不打一处来:我的女人都大了肚子,却依然招蜂引蝶,这样的桃花风水该如何去解?
笑娘倒不觉得那两个人是这样的心思,只觉得是霍随风小气爱吃醋罢了。
她只笑笑道:“太后和皇上如今没有钱,我们出钱是避不得的。不过这等子事情,谁却也不好强出头,萧世子人若是再一味认定我们王府有钱,那我便带头义捐些嫁妆出来,只不过各府的夫人们也得皆响应起来,那位申阳郡主能出多少,我便出二倍便是,只是这钱可不能归萧家来管,还要郡王请奏万岁,委托户部一位可靠的老臣监理……”
如此一来,众人拾柴火焰高,谁也说不得崇正郡王小气,一毛不拔了。
霍随风摆了摆手道:“你那点子嫁妆够干什么,你想出多少充场面,公中填补就是了。”其实萧月河拿来的账本里大半都是霍随风与洪家私下里的买卖。漠北的霍王爷,有钱着呢!就是铁公鸡一只,除了自家媳妇,舍不得给别人花!
第二天霍随风便这么请奏了万岁。此话一出,满漠北的贵妇们又是三五成群,一起往郡王府来涌。
领头的几位夫人,不甚客气,只问县主这是什么意思,为何明白将她们这些个妇人捎带上,让她们出银子。
这次笑娘特意带了乔伊一起接待这些个妇人。
乔伊的特长算是得到了发挥,只斜眼瞪着一同来的申阳郡主的表侄女卫夫人道:“这还得去问问卫夫人的表姑母,朝中缺钱,那也是爷们的事情,她表姑母的儿子萧世子领着府里幕僚,眼巴巴地查我姐姐的嫁妆私账,大有一副不拿出体己钱,便是不忠不孝的架势……我姐姐还怀着身孕,孩子还没生呢,这安身立命的体己钱便要舍去了大半!怎么的?漠北只有我姐夫一人尽忠爱国,诸位夫人就不支持自己家的夫君尽忠了?”
接下来,笑娘一语不发,乔伊一顿尖酸挖苦,将萧家奚落得够呛,一看也是怨气十足的光景。
其他夫人这才闹明白,原来这妇人捐嫁妆的风潮,竟是萧王府开的头。于是在乔伊的尖利的挖苦嘲讽声里,声讨大军连糕饼都没脸吃,一股脑地转移到了萧家去了。
申阳郡主领着儿媳妇齐司音少不得要安抚众位夫人的怨气。只是这事情已经过了朝堂,霍随风拱着申阳郡主起头,她就算割肉,也得意思意思。于是众位夫人倒是在一起商量出个数目章程来,约定谁也别充了富户,只拿出个还算过得去的数目,给自家的老爷们充了脸面就是了。
只是齐司音的母亲是继母,她原本就私产不多,拿出来充脸面的数目实在是不好看,申阳郡主少不得要替她填补些,可是也觉得这木头方才一句话也不帮衬着她这个做婆婆的,只听笑话一样。这样的儿媳妇笼络不住儿子,生不出孙子,又无私产撑场面实在是叫人生厌。
待夫人们散去后,少不得寻了借口申斥了齐司音一番。齐司音也不言语,待申阳郡主出够了怨气,才告退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只是出门时,正跟萧月河打了个照面。齐司音只低头福礼,一句话都没有跟夫君说,便走了。如今这二人,乃是相敬如“冰”。
申阳郡主见儿子萧月河来,绷着脸问:“平白无故,你上霍家打什么秋风?累得满城的夫人都到我府上抱怨,只恨不得吃了我们萧家的女眷才解气。”
萧月河知道白日府里的情形,恨恨道:“那个霍随风,私下勾结商贾,聚敛钱财,却将这些个往他的妻子身上推,拿了嫁妆做筏子,打起满城夫人的秋风。笑娘嫁了这般没有担当的,将来可如何是好?”
申阳郡主气得将手里的暖炉扔在了萧月河的脚边:“醒醒吧,都快生孩子的妇人了,你还想她作甚?你老娘和媳妇被搜刮了油水,你却心疼她?原本逃难时,各府的私财带出来的就不多,如今被你闹的这一出,各府都出了血,怨气可要冲上天了!他崇正郡王府不跟着去凤城,自然不怕得罪人。可我们萧家可还要与百官打交道,我日后参加个茶会,还要被人暗地里给白眼,这日后,叫我如何出府去?”
萧月河微微皱眉,冷哼一声道:“不过是出了些银子,母亲您也是想得太重了些!待我们萧家收复了失地,让她们收回田地店铺,自然是感激我萧家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给母亲白眼?”
申阳郡主也是乏了,只挥挥手让儿子退下。
如今,她真有些后悔,没有让萧月河娶了褚家的那位大小姐。她的表侄女卫夫人私下里跟她讲了笑娘应对各府夫人们的情形,那叫一个稳坐钓鱼台,不慌不张的,可比她现在的儿媳妇齐司音有气场,有心计多了。
当初以为这姑娘是个小妇生的,丑闻一旦爆发,夫家必定被拉入泥潭。她的儿女也不得翻身。
可是这褚家的大姑娘命好,几番能淹死人的风浪,她都是无惊无险地度过去了。而且又是旺夫旺父的,眼看着那崇正郡王从一个无根基的孤儿,混成如今能跟萧家分庭抗礼的光景,当真是戏折子一般。
如今数载,自己儿子还满心是她,书斋里也挂着她的画像,简直不能让外人看。若是当初月河娶了她,这萧府的嫡子应该都能满地走了……
想起那个话越来越少的儿媳妇齐司音,申阳郡主的头越来越痛。所谓的大家闺秀,在这乱世里有个屁用,还不如个市井里出来的姑娘干练管用!
一场捐银子的风波,总算是这般过了场面。皇帝有了些许的盘缠,也可以稍显体面的出行了。
据说凤城那边没有像样的行宫,万岁的落脚处,也得萧家费心打点。好在那位靖王很是大方,愿意出银子替万岁建行宫,据说他的独女沈蓉也出现在了凤城,替父行驶接驾事宜。
霍随风将一群人送到了城门口,便借口旧伤复发,不肯再相送,无事一身轻地打道回府了。
可是这漠北也有舍不得万岁走的。漠北王霍山一想到自己捐了黄金龙椅,却没有留住真龙天子,顿时扼腕连连。
他虽然名义上的漠北王,可是实力却不如霍随风,原想着走一走国之正统的路线,逢迎皇室,稳固自己在漠北的根基。哪想到太后和小皇帝拿人东西却不办事,椅子没坐热就走人了。
夫妻俩都不是什么大方的人,不由得夜里时怅惘着彼此抱怨了一番。霍山少不得又找出公孙琴留下的那本子预言“烧饼歌”来回翻看。
第136章
可惜除了最初的几件时事有些贴合说中外,其他的语句都是牵强附会,并不贴近。
厚厚的一本烧饼歌,似乎已经成了废纸一堆。
不过崔氏倒是在其中的一句里品酌出了味道,只点了点那预言一代巾帼——靖王之女的那一句道:“别的都看不出什么,可是此女着实是个人物。据闻虽然是女子,却能文能武,替她父王出谋划策,如今她人在凤城,替靖王主理接驾,想来更是大出风头。”
霍山听了这话,气得哼了一声,若不是霍随风不争气,没有留下万岁,现在在漠北出风头的应该是他漠北王霍山才是……
崔氏这时倒是想起一事,直问夫君:“老头子在西园里不行了,直嚷嚷着叫郎中……”
那霍岩雷被儿子霍山囚禁后,完整地体会了一遍庶子霍山缺衣少食的童年。三餐不应时不说,大都是厨子剩下的馊汤冷饭。霍岩雷一向锦衣玉食,娇惯的肠胃哪里受得了这等苦楚?
再加上他心爱的儿子都被这狼子所杀,一时心中愤恨,终日破口大骂,肥胖的身子,如同瘪了气儿的皮囊,瘦得包了骨头,终于一病不起。
霍山听了却浑不在意,只低语道:“我若弑父,必被天下人唾弃,可是父亲病故,乃是天数命定,非你我能挽回的,让西园的守卫看顾着,若是剩下最后一口气了,便让霍家的亲友来见最后一年,也免得有人说我心狠手辣,杀了亲父……”
崔氏知道这事关夫君清誉,连忙记下,准备找个年老有经验的侍卫去,专门吊住家翁的最后一口气。
可叹霍岩雷在漠北称雄半世,却因为当初弑杀了德高望重的兄长霍岩霆而被族人不齿。
现如今,他的庶子有样学样,将老子囚禁,族人也没有出声的。只是当接到霍岩雷快死了的消息时,族里派出几个叔公辈分的去请示崇正郡王,要不要一同去看一看。
崇正郡王却道:“我父王生前最疼爱他这个弟弟,可惜父王离世后,他这个当弟弟好像都没有好好祭奠王兄,为了不让兄弟在九泉之下生了罅隙,不如趁着叔父还有口气,请他老人家祭奠下我父王的牌位吧……”
那几个族人一听就明白,霍随风这是要在老漠北王的灵前提审叔父。
他们将这话带给漠北王霍山时,霍山却不乐意了。虽然父亲的确犯下弑杀兄长的事情,可是对外宣称那霍岩霆乃是因病亡故的。
这是遮掩家丑该有的体面。
可霍随风搞了这么一出,岂不是向世人彰显父亲当初谋取了伯父的王位,那他现在这个漠北王不是也不够名正言顺了?所以灵前谢罪,万万使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