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卓夫人听得意犹未尽,拉着申阳郡主的手一起往楼梯口走,看见了胡氏,便兴致勃勃道:“胡夫人,我眼看着你抬身走,竟然错过了戏文最后一折子滴血认亲,那一嗓子可真圆润呢……”
就这么的胡氏与笑娘只能随着她们不由自主地往门口走。
胡氏紧张得浑身僵硬,笑娘心里也在极速盘算着。
大不了,她倒是直喊那抽到跟前的张妈妈意图不轨,第一时间用擒拿手将她的下巴卸下来。
只要她的大嗓门不喊,杀伤力减半。到时候再带着母亲快些离开就是。
就在这时,她已经看到张妈妈肥胖的身影,正领着三姑六婆虎视眈眈地守在门口。
当看见胡氏母女现身时,张妈妈眼睛圆瞪,高喝道:“我的天啊!那不是莫家的外室胡……哎呀喂!啊!”
张妈妈堪比张飞守桥的断喝声还未来得及喊完,她就被人狠狠抽了一鞭子,只疼得她哎呦直喊。
只见门口冒出七八个精装的侍卫,将那几个凤城乡里团团包围。
而领头抽鞭子的不是别人,正是世子爷萧月河。
他一旁的侍卫们道:“世子爷,就是这婆娘,前几借着入府探亲的名义,入了郡主府,偷了一对上好的玉瓶,赃物已经在她寄住的客栈找到,确凿无疑!”
萧月河的今天原本应是求知若渴,倾听先贤圣语的一天。
可是没想到,他先是在暗巷子挨了心仪女子的嘴巴,又被两个女流之辈抵着脖子威胁。
再回府时,发现平日里装得乖顺的小妾莫迎岚,竟然是一肚子的弯肠子,变着法地给他添戏。
临到最后,他还要急三火四来堵一群凤城乡巴佬的嘴,不然的话那笑娘就要给他全家好看……一辈子的憋屈,全在这一天里凑够分量了!
如今,他急匆匆地赶到戏园子前,总算是堵住了长舌妇人的大嘴。一股子邪气,也全倾注在了皮鞭子上。
萧月河只照着那群人劈头盖脸地抽,然后阴恻恻道:“哪里来的乡人,竟然敢在郡主府上撒野?把这些人都给我捆了,押回府里,容得我细细地审!”
张妈妈被打得杀猪般嗷嗷直叫,也顾不得莫迎岚的吩咐,只满地打滚大喊着:“冤枉啊,我乃郡王府莫姨娘的亲戚,是……是郡王府的客人,怎么能冤枉我偷盗玉瓶?我只拿了莫姨娘赏我的金银和绸缎啊……”
申阳郡主也没料到,听戏文的美好一天,竟然在梨园子门口变得鸡飞狗跳。
眼看着众位贵人们不懂非礼勿视,一个个都停下来,有的干脆站在马车上好奇地看着这边,要听听郡主府的轶事。
她顿时有些觉得脸面挂不住,只沉着脸低声道:“月河你发什么疯?抓贼的事情,交由下人去做便好,你亲自执刑成何体统?”
萧月河心道:母亲,有小娘贼在一旁看着呢!我若不加把气力,她定然又要冤枉我污蔑了她的名声……儿子也是被逼无奈啊!
第67章
其实不光是申阳郡主有些措手不及,莫迎岚和母亲康氏更是不知所措。
那莫迎岚都是选世子爷不在府上时,才唤张妈妈进府的。那张妈妈一路都是由婆子引领,见了自己后就走,哪有神通去偷什么玉瓶?
而且世子爷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戏园子前?难道……是笑娘向世子爷求救,让他来救场的?
想到这,莫迎岚又向那笑娘投去眼刀子。
可是笑娘并没有看热闹,只扶着母亲快速上了马车,压根没功夫接眼刀子,待马车上坐定,便吩咐车夫径直驱车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而世子爷那边要做的便多了去了!
他先是命人将这几个凤城乡里塞嘴捆扎,一并带回府里,然后便是语气不甚恭敬地请康氏先行回去,他要带妾室莫迎岚先回府上。
莫迎岚从来没看过萧月河那般阴沉的脸,一路噤若寒蝉,等回府上,萧月河也不理会母亲召唤,只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回身就给了她一记嘴巴。
莫迎岚被打了原地一载,跪爬在了地上。从小娇养的她哪里吃过这等苦头,不由得眼圈冒红,唤着:“世子爷,为何无故打人?”
萧月河打她的理由很多,偏不能一一细说。光是被笑娘拿捏了诽谤圣上的书信就不能提。
是以他叉开腿坐在椅子上道:“我问你,无故召集一群乡人入我郡王府是何意思?”
莫迎岚喏喏道:“不过是些远方亲戚,来京城投奔着我,怎么可以故意冷落,只是略尽地主之谊罢了?”
萧月河都要被自己妾室的蠢气给气乐了,冷笑道:“什么亲戚,这般周到?五服家谱里能不能寻到?方才侍卫已经讯问过那几个,竟然给你们莫家送过一担菜的菜贩子也成了你府上亲眷?你们莫家的门槛子是不是也太低了?”
莫迎岚心知自己这点小心思瞒不过世子爷,索性将心一横,梨花带泪道:“爷,您也知道那胡氏其实是我爹的外室,当初她不顾我爹爹的脸面,带着笑娘改嫁,这等子不守妇道之人,我们莫家想要整治,也是合情合理。你怎可因为这个便责打我呢”
萧月河懒得跟蠢妇废话,只探头用手指点着她的脸道:“你给我听着,你弄来的那些个穷亲戚一个都别想活着回去!从今日起,你也别跟你母亲再见,就在这院子里呆着,半步都不准出去!敢掀起半点子的风浪,别怪我将你沉井!”
在莫迎岚看来,世子爷便是个爱玩的王侯子弟,平日里骄横闲散,都是很平常的。可是如今他张嘴便是几条活生生的人命,只吓得她浑身打了个激灵,觉得世子爷或许是吓唬她。
可当她被押着看那几个人被乱棍活活打死时,只吓得两腿筛糠,当场尿湿了裤子,被侍卫押回房里时,已经吓得快要胡言乱语了。
萧月河这么大的动作,申阳郡主能不知情吗?只叫来萧月河问他为何这般无故动用私刑,岂不是要给谏官留下弹劾的把柄?
萧月河没有跟母亲说实话,可是却到祖父那全盘托出了。
身为萧家的子孙,再怎么风花雪月也不敢拿全族人的性命开玩笑。
可这话也是半真半假,只说这妾室无状,有意捅破褚家的私隐,如此一来,俩家岂不是交恶?褚慎是他的恩人,可他的妾室却要立意坏了恩人名声,这是要陷他萧月河于不仁不义啊!
总而言之,一顿冠冕堂皇后,他希望祖父出面警告莫家康氏不要挑起仇恶才好。
萧衍听了,一双埋在褶皱里的眼转了转。他并不知自己的乖孙给人捏了脖子,只是觉得萧月河倒是变得历练了,不光用功备考,在人情世故上也想得周全。
那个褚慎乃禁军副指挥使,地位身世微妙,的确没有必要交恶。而且拿捏着褚慎妻室的把柄,却隐而不破,那褚慎不光是要领萧家人情,更是要依顺着萧家。
是以老爷子觉得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倒不妨卖褚慎一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