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桃在红玉的声音中回了神。
“小姐,这会儿郎中应是已经在府中等您了,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应了一声,她便站起身任由红玉帮着理了理披风上的皱褶,然后在呼兰柯的陪伴下缓步走下楼梯。这个时辰来店里买东西的人算不上多,下面大厅里也只有稀稀拉拉的那么几位顾客。
就在她迈出门槛的那一瞬间,大厅的角落里传来了一声细微耳朵‘啪嗒’声。
接着便是狐疑的女声:“哎呀,庞姐姐,你怎的将这玉锤扔在了地上?”说话的正是何欣慧,看着倒是比两年前的模样变了一些,婴儿肥褪去,脸颊瘦削了许多。
庞瑶惊了一下,回过神见身边的丫鬟已经将玉锤给拾了起来,她掩饰似的转过了身:“许是昨天夜里没睡好,有些走神了,这玉锤我买了便是。”
第172章表妹小白莲(11)
“庞姐姐?你脸色看起来真的不太好,要不咱们今儿先回去吧?”何欣慧建议。
庞瑶还在走神,听到这话第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反应,还是店里的伙计记挂着呼兰柯的吩咐,眼珠子一转道:“小姐,我们这里近日新到了一套禹国的红宝石头面,红宝石是禹国的品相为最好您是肯定知道的,而且这套头面可是由禹国皇室里的大师亲自打造的,做工更是精细华美,我看倒是很衬这位小姐的气质。”既然是六皇子所托,那么他们肯定要把话儿说的漂漂亮亮的,至于那东西是否真的出自禹国皇室,又有谁会真的去亲自验证呢?
果然,在听到这话之后,庞瑶的神情微动,就算她的灵魂不属于这个世界,但是仍旧是个女人。眼下正在备婚的最后阶段,这套红宝石头面听起来的确合适,让人心动。
何欣慧闻言也表情一亮,随即撺掇:“庞姐姐,不若看看吧?这红宝石要是真的向他说的这般好,恰巧符合你这个新嫁娘的身份呐!”
庞瑶啐了一口:“什么新嫁娘?没来由的胡说八道。”但是在何欣慧的笑声中,她到底也是微微点了点头。
伙计神色一喜,殷勤的引着她们二人往楼上走,顺便吩咐小厮去将那红宝石头面拿过来,一行人‘咚咚咚’的上了楼梯,大厅里恢复了安静。
店铺门外的马车上,红玉过了一会儿掀开帘子钻了进来:“小姐,是庞家的和何家的两位小姐,伙计已经引着他们去看头面了,听说庞小姐极为喜欢……但是伙计再怎么劝说也没松口说要买,估计是因为价钱……”
那套头面的红宝石可是市面上极少能够看到的,也确实值得。可是对于镇军将军这种武将来说,难免价格上觉得难以承受,将军府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产业,光凭着那点子俸禄能养活整府的人就不错了。
“呵……”陶桃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六皇子倒是知道如何讨女儿家欢心。”
待会儿瞧着火候差不多了,呼兰柯就会出面表示这套头面已由六皇子预定并表示赠予佳人,想来庞瑶一定会惊喜不已,进而一颗芳心乱跳吧!毕竟这种受人重视的感觉,是个女人都抵抗不了,此举动可谓给足了庞瑶脸面,不得不佩服这位六皇子的撩妹手段,要是阮炀有这水平,也不至于被庞瑶觉得不是真命天子进而选择了放弃。
“回府吧!”
哒哒哒的马蹄声响起,马车渐渐消失在街角。
……
祁肃之此次从边境回到京城,一方面是为了祖父祁国公的生辰,另一方面到底是为了什么,那点子隐秘的心思也只有他自己知晓。他从未相信过那人会死,所以两年前阮府表小姐在返回桐州路上遇害的消息传回京城的时候,他半点都不曾信过,但是却难免担忧。他私下里着人寻找了好一阵子,直到京中的那家裕盛堂茶庄引起了他的注意,以国公府的地位,想要刻意去探查一家茶庄的幕后老板并不困难,更何况陶老太爷一直都没注意隐藏过自己的身份。
他心中稍定之后,却也思虑深远,商贾在大梁国的地位不高,万一……想了又想,他便向祁国公提出了入军的愿望。虽说他可以削爵继承国公的爵位成为郡王,但是这郡王又不多稀奇,到时候有多少权力都未可知,还是自己真刀真枪的拼出来的官职才稳妥。他有这个要求祁国公很是欣慰,当今的皇上也是高兴的不得了,大手一挥封了一个忠武将军就给扔去了边境。虽说只是四品的官职,那也是许多人终其一生到达不了的高度。
没过多久就接连和蛮子打了几场仗,皆是大胜,还顺带收回了不少之前丢失的土地。消息传回京中,龙颜大悦,一道封他为正三品怀化将军的圣旨快马加鞭的被送到了边境。一时间人人称赞国公府满门忠烈,除却前些年战死沙场的儿子,这孙子也是极为优秀的,怕是皇上一高兴会允了他保留爵位继承国公的称号。
最重要的是,这位小将军还没婚配。
好在他常年不归京,才能免去这些烦忧,而祁国公到底是个糙老爷们,偶尔心血来潮会提上两句,但是只要他拒绝,便不会再说。
此番他回京,能够在裕盛堂遇到那人已经属于意料之外,看对方虽然好像瞧着更娇弱了一些,但是平安便好。他本是想着给祁国公过完寿辰就起身回边境,万没有想到寿辰当日竟然收到了裕盛堂送过来的贺礼。
“裕盛堂……”在恭贺的朝中同僚都走了之后,祁肃之将有些醉意的祖父送回了房内,然后准备返回自己房间的时候,无意之中听到了管家正在和几个下人嘀咕:“看到没,这些商贾就是喜欢做这种上赶着巴结的事儿,也不去打听打听,咱们国公府稀罕不稀罕他们这点子东西!”
管家话音没落,祁肃之便走了进来,然后在那堆贺礼当中微微一扫视,接着伸出手将属于裕盛堂的那个青绿色的礼盒给提溜走了,一切都只发生在几息之间。待到管家察觉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正堂又哪里还有少爷的身影了?
第二日一早,祁国公走进正堂就发现主位旁边的小桌子上摆放着一品质上乘的珊瑚摆件,上面还镶嵌着一颗偌大的夜明珠,即使在白日里那也是流光溢彩,漂亮非常的。
他当即十分高兴的绕着看了两圈,欣喜不已:“这是谁送的?”
一旁的丫鬟恭敬道:“回国公的话儿,是裕盛堂献给您的生辰礼,今早少爷出门前亲手摆在这儿的。”
“裕盛堂……”祁国公总觉得这名儿有点熟悉,皱着眉仔细想了想,接着就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色,伸出手在那夜明珠上摸了摸:“这礼物好,深得我心。”
……
裕盛堂二楼。
呼兰柯十分恭敬的将人给带到了楼上,彼时最里面的那间屋子门正敞开着,从楼梯这处并不能看清什么。呼兰柯却没有继续往前的意思,而是做出了请的姿势:“将军,我家小姐就在那里恭候您的到来。”
其实这个举动颇有怠慢之意,但是祁肃之心里并无半分的介意,反倒是越往那屋子的方向走,脚步越慢。昨儿那礼盒当中的信明明是请求想要见祁国公一面,如今却是他前来,且并未同意其在国公府见面,而是天还没亮的时候派人到裕盛堂将会面地点定在了这里。经此他方才知道,人心又是哪里能够控制的住的,往日里不见并不代表不想见,是不能见。
他怕一旦见面,感情便会不受理智的控制,如脱离了囚笼的猛兽一般,所经之处,万物皆亡。
深吸一口气,走出最后一步,踏进了那间屋子,地上软绵绵的,铺的是蛮国的羊绒毯,踏上去也不会发出半点的声音。而窗边站着的人似乎有所察觉,缓缓转过身,因着背光的原因,面容看不真切。
对方身形纤细姣好,红唇轻启:“见过小将军。”屈膝,行礼。
小将军,这个称谓细细追究起来,有几分调笑的意思在里面,算不上尊敬。但是祁肃之又岂会在乎这些,他现在几乎满脑子都是刚刚那清脆婉转的‘小将军’三个字,神情怔愣,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这就是在战场上披荆斩棘的怀化将军。
半晌,他才在对面之人的轻笑声中回过神,拱了拱手算是回礼:“祖父昨夜高兴,喝了许多的酒,是以便没有精力赴陶小姐的约,特意嘱咐我前来解释,只是不知小姐相邀,所谓何事?”
陶桃挑眉:“我以为小将军不会识得我。”
“……”祁肃之一哽,然后道:“不过是过目不忘。”
对于这十分蹩脚的借口,陶桃倒也不甚在意,仍旧笑吟吟的:“那小将军也应是听过,阮府表小姐意外身亡的事儿?不打算看看您面前站着的到底是人,还是索命的恶鬼?”
祁肃之听到这话反而是笑了:“陶小姐既是要索命,也不是索我的命,我担心这作甚?陶小姐不若说说,祁国公府怎的就入了您的眼了。”
“小将军这话说的我倒是不知道怎么附和了,我不过是个低等的商人,国公府能同意见上一面,已经感激不尽了。”陶桃上前两步,整个人从阴影中脱离出来,眉目含笑,风情无限:“至于我为什么想要求见国公……不过就是仰慕祁国公和小将军的丰姿,感恩于国公府对边境安定做出的贡献,想要献上一批军中物资,小将军意下如何?”
“为何?”
“求自保罢了。”陶桃倒是诚实,如今裕盛堂的名声越来越响亮,为了避免以后会发生的种种祸事,找一位庇护人那是势在必行的。说白了就是上赶着给人家送钱,以求真的遇到什么事儿了,朝中有人好办事儿不是?这是许多生意人都会选择的捷径,不得不说,简单粗暴但是有效。她本就在心中掂量了几家合适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