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惨叫声越来越微弱,却听不到有人推开门的声音,不知道那些人是跟朱易乘他们一样沉睡着,还是醒着却不敢出来。
方里也不敢轻易出去查看情况,上回是项链救了他一次,但救一次不能保证能救第二次。
惨叫声消失后,院子里响起了某种重物在地上摩擦的窸窣声。
并且那声音久久都没能消失,而是忽远忽近,从没离开过院子。
听上去,就像是一个人被拖着在地上绕圈子。
他闭着眼睛听了足足有半小时,声音终于消失了。
方里毫无睡意,一种未知的恐惧感像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他的心脏。
呼吸都冒白气的寒夜,他硬是出了一身冷汗。
又过了十来分钟,估摸着外面的东西已经走了,他从被窝里爬起来,想要起身看看情况。
他没有选择推开门,而是走到了窗边。
纸糊的窗户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硬币大小的洞。
方里把脸贴上去,透过那个洞,打量庭院。
今晚的月亮又圆又亮,照得整个院子亮堂堂。
冰凉的月色给大地铺下一层冷光,院子里一起都挺正常,没有死人,没有被挂在树上的人皮,除了除了井口边多了一个人。
从背影来看那应该是个女人,身形纤瘦,穿着一身水青色的戏服。
头发披散着,像是一段黑色的绸布。
她就这么静静地坐在井边,背对着方里他们睡觉的屋子。
方里看不清她的脸,却莫名感觉她很悲伤,甚至从内心生出了一股怜惜之情。
然后这份怜惜在对方转过头来的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
井边的女人猝不及防地转过身来,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睛紧闭着。
那张俩不像桂先生,也不像其他什么人。
那他妈是方里自己!
他瞳孔紧缩,身体却像被定住了似的站在窗边动弹不得。
井边那东西,顶着他的脸,场面看上去十分怪诞。
下一秒,那边的方里嘴角忽地一勾,那东西抬起了自己的手,鲜红又尖锐的指甲在自己的脖子上划过,留下了一道口子,黑色的血从里面流了出来。
方里表情不太好看,尤其是紧接着,他感觉到自己脖子上有什么湿滑黏腻的东西顺着脖颈往下淌。
操。
井边那东西还好意思顶着他的脸冲他笑。
他强行压下心底的恐慌,用手摸了摸脖子。
黑色的血染得他满手都是,这还不够,外面那东西手伸进伤口处,似乎准备撕下自己的面皮方里心里想着干脆豁出去算了,和这东西拼个你死我活。
他正要履行这个想法,却被人从后面用被子蒙住了头。
方里几乎是下意识地就伸手扯开了被子,并且准备给偷袭他的东西来一拳。
朱易乘的声音及时响起:咦?你醒啦?
方里从被子下面探出头,外头刺眼的日光让他一时之间睁不开眼。
这回看来是真退烧了,也不说胡话了。朱易乘自顾自地说道:你看你这一天天的,从进了这个副本开始,身体就没好过。
屋子里光线明亮,窗户完好无损,根本没有什么洞。
方里扯了扯身上汗湿的衣服,试探地问道:我发烧了?
可不是,朱易乘说:发烧,还做噩梦,说了一晚上的梦话。
方里问:我都说什么了?
朱易乘回忆了一番,眨眨眼睛说道:你说我是你爸爸。
方里脸一黑:朱易乘
朱易乘立刻就老实了,乖乖说道:一开始就光听你喊沅哥了,后来听到你说什么烧了画。
他说完立刻举手保证道:我可没骗你,你边喊边哭来着,小彤她们都听见了。
边喊边哭。
方里被这四个字整懵了,此时也来不及去计较什么丢脸不丢脸的,他问道:她们人呢?
朱易乘说:在外面看他本来想说看热闹,发现这个词可能颇有些兔死狐悲的意思,于是说到一半改口道:她们在外面打听情报。
方里:?
朱易乘看他表情,一拍自己的脑门儿:忘了跟你说,昨天夜里死人了。
他们昨天就料到会有人出事,只是却没猜中出事的对象。
死的两个人,不是光头他们,而是之前被方里等人归为最高怀疑对象的那两个偷画的。
人是大家一起发现的,大清早的,推开门就看见昨天还活蹦乱跳的队友变成了血人,尸体摞在院子里的假山上。
皮都被剥了下来,就铺在井口上面。
会不会是我们猜错了?朱易乘说,也许那些画只是单纯的道具。
方里没有应答,而是陷入了思索当中。
到现在为止,他依旧认为画是有问题的。
他的预感向来很准。
还有朱易乘说,他做噩梦的时候喊着要烧了画。
这个画有没有可能就是那些人皮画?
方里突然从被窝里爬了起来。
朱易乘看他二话不说,手脚麻利地穿衣服,忍不住问道:你要去干嘛?不接着睡会儿?
不睡了,方里说,我们去找火折子。
朱易乘不解道:找那玩意儿干嘛?
方里看向他,嘴巴一张一合,蹦出两个字来:烧画。
朱易乘:他是不是幻听了??
队伍里也有人带了打火机进来,比如那个抽烟的光头。
但方里想做的事比较冒险,当然不能跟可信度的光头合作。
思来想去,他想到了仆人点蜡烛时用的火折子。
两人避开庭院里那些人溜了出去,朱易乘看他比兔子还灵活的背影,终于放下了心。
跑这么快,看来身体已经恢复了,要是遇上危险逃得也快。
这么想完,他被自己震惊了,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也这么乐观了?
方里不知道朱易乘的心理活动有多丰富,他找到一个眼熟的小厮,问他要了火折子就回到了院子里。
远远的就听赵小彤叫他名字:方里,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方里把东西塞进裤子口袋里,和朱易乘对视一眼,走上前才说道:就刚刚。
他给赵小彤使了个眼色,赵小彤眼睛眨了眨,机智地没有再问下去。
死去的两个人的尸体还横在那里,因为太过血腥,没人敢碰。
方里看了一眼那血肉模糊的一团,下意识地别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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