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哥:我不在江湖,江湖却有我的传说。
第72章夜啼
那只浑浊的眼睛盯着床这一边,方里在这股视线的注视下一动不敢动。
他没敢多看,也就无从得知窗外那东西是什么。反正大半夜从洞里偷窥的,还能是什么好东西不成。
平复了会儿心情,等那种被盯着的感觉渐渐消失,方里才壮着胆子重新看过去,贴在窗户上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那里。地上滚落了个什么东西,像是从硬币大小的洞眼塞进来的。
他思索了一会儿,选择先叫醒身旁熟睡的朱易乘。
朱易乘正在梦里吃着香喷喷的炸鸡,被方里叫醒的时候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问道:怎么啦?
方里说:刚刚窗户外面,有只眼睛在看我。
朱易乘的瞌睡虫立刻飞到了九霄云外:卧槽!
他抓着被子往方里身后缩了缩,眼神飘忽不定地瞄着:哪儿呢?
方里揉了揉眉心:已经走了。
他原本挺怕的,但看到朱易乘这副样子,莫名有种爸爸带孩子的责任感。
这时候,他开始加倍地思念隔了三个车厢的谢柏沅。
要是谢柏沅在就好了。
要是谢柏沅在
已经进入伦敦桥副本的谢柏沅皱了皱眉,掩着鼻子打了个喷嚏。
古锋担忧地递过去一个口罩,问道:没事吧?是不是感冒了?要不我们还是歇一晚再行动。
和老婆离婚后,他带着古馨既当爹又当妈,越来越爱上了唠叨。
谢柏沅的身体免疫力差是众所周知的,他们这次进的副本背景是二十世纪的伦敦,雾霾污染相当严重,街道上到处都是哮喘病患者,那咳嗽的剧烈程度,像是能把五脏六腑咳出来。
我知道你担心方里,但你完全可以多给他一些信任,他其实比你想的要厉害。
古锋苦口婆心地劝说着,他看得出来谢柏沅的焦灼这个副本给的时间限制是十天,而谢柏沅竟然准备在第二天就去端了副本boss的老巢。
我没事。谢柏沅手指勾着口罩的一边,将其挂到自己耳朵上,接着找工具。
他们这次的身份,是这一片儿的环卫工。
副本内容是一首英文童谣,叫做伦敦大桥垮下来。
歌词的前面一部分大意是:
伦敦桥要塌下来,塌下来,塌下来。
伦敦桥要塌下来,我美丽的淑女。
这一部分还比较耳熟,也听不出什么线索。
然而他们今天出去扫大街的时候,看到街边的流浪儿们手拉着手转圈,嘴里哼唱着这首童谣的下半部分。
下半部分的歌词反映的是人们为了修建伦敦桥,先后动用的材料。
先是用了木和黏土来修建这座桥,但木和黏土会被冲走。接着又用砖和灰泥、铁和钢、银和金,然而这些都没能阻止伦敦桥的倒塌。
后来,在这里有个传说,说是只要把人埋在桥的地基里,这座桥就不会倒塌。
因为这个传说,伦敦桥下活埋着成百上千具少女的尸体。
众多的尸体催生出了怨灵,每个走上这座桥的人都会被无情地夺走生命。
谢柏沅下一步要去做的,就是将这些怨灵释放出来,来个一锅端。
他看着远处的轮船,心中对方里的思念其实已经多于担忧。
从被丢进九号车厢开始,谢柏沅的记忆就又恢复了一部分。
他现在的记忆已经恢复了十分之九,找回剩下的十分之一也只是时间问题。
列车的bug其实比他们想的还要多。
比如,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进伦敦桥的副本。
第一次,他的身边有朋友,有爱人,通过副本时整个团队无一人受伤。
第二次,他只身一人,带着一群野生队友,花了三天时间从这里走出去。
第三次,他和古锋等人一起进入副本,很快他就能再度从这里出去。
经历了三次轮回,每一次,他都没有上一次的记忆。
这个副本的难度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方里不在他身边,这会让他感到焦灼。
他心里有许多话想对方里说,只是那个倾诉对象现在不在这里。
他是如此迫切地想要见到他。
光是害怕解决不了问题,方里和朱易乘缩在床角观望了二十来分钟,屋子外面连个影子都没有,这才壮着胆子,一起去将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
这是一张卷成圆筒状的字条,方里展开它,看到了上面写着的字。
口中有口难开口,话没出口家中走。
朱易乘啧道:这是个字谜?
这个字谜难度并不高,口中有口,便是个回字。
方里却是想到了什么,他道:口中有口,说的是不是我们这个院子?
四方形的封闭院落,院子里再有口井可不就是个回吗。
方里在心中反复念着纸条上的字,越发觉得口中有口难开口,应当还有一层有口难言的意思。
这张字条出现在他们房间,是想告诉他这座宅子里有什么冤魂厉鬼吗?
外面突然刮起一阵狂风,直接将他们屋子的窗户吱呀一声吹开。
方里和朱易乘对视一眼,朱易乘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强行镇定道:今晚的风是有点喧嚣了哈
他说着就要去关窗,可刚走到窗边,神情便转为凝重。
方里朱易乘僵硬地回过头来,你听,外面是什么声音?
方里小心谨慎地朝窗边走了两步,外面的风将声音送到他耳朵里,他隐约间听到了一阵呜呜咽咽的声音。那声音非常渺茫,被风声夹带着,像极了女子凄婉的哭泣。
在冰凉的月色下,听上去忒让人心惊。
方里顿时感觉头皮都麻了,二话不说,上前关上窗,拉着朱易乘就缩回被子里睡觉。
不久前朱易乘还抱怨过这被褥像是八百年没晒过的,又冷又冰还有一股隐隐约约的霉味儿。
然而现在他也不抱怨了,闷在被窝里跟个鹌鹑似的,和方里一起发着抖。
抖着抖着,身上热乎了些,这一夜也就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十二个人都很平安。他们刚刚起床穿上衣服,昨晚那个小厮就过来了,跟在他身后的,是三个家仆。
三个家仆两男一女,都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
方里注意到,他们每个人腰间都系着一枚铜铃,铃铛的大小差不多有核桃那么大,花纹看不太清楚。
小厮说,桂先生身体抱恙,目前还不能出来见客。
桂先生,十岁开始登台唱戏,现年三十二岁,在他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称得上是红极一时的名角儿。
只不过这两年桂先生深居简出,登台唱戏的次数越来越少,前不久更是传出封台的消息。
他们这十二个人都是桂先生多年以来的戏迷,桂先生很感谢他们对自己的支持,因此决定在自己隐退之前,为他们登台唱这最后一出戏。
客人们可以在宅子里随意走动,只是不要到后院去。
我家先生喜欢清静,兴致来了就会吊吊嗓子。小厮如是说道。
方里想起昨晚他和朱易乘听到的声音,问道:先生夜里也吊嗓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