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不知不觉泪水滑落,他推开窗户,将身体暴露在凛冽的寒潮中,却感觉获得了多日未曾有过的温暖。
“是你吗?你真回来看我了?”
他慢慢向文鸟伸手,希望这是胡思乱想,又怕失去眼下唯一能找到的慰藉,顷刻间泣不可仰。
宫女们惊醒,见他穿着单薄的中衣临风立于窗前,慌忙赶来为他披衣。
文鸟立刻受惊飞走了。
朱昀曦毛躁地推开宫女,撑着沉重的病体外出追赶。
那鸟儿并未高飞,停在数丈外的空地上,等他走近又不远不近地躲开,如此反复,像在存心捉弄引逗。
他更疑心是柳竹秋魂魄所化,晃晃悠悠随之前进。
冯如月闻讯赶来劝阻,朱昀曦眼里看不见别的,将她和侍从们当做碍事的路障一次次甩开。
冯如月看丈夫执着地追赶文鸟,神志似乎已不清醒,唯恐被东宫以外的人发觉,命人关闭前后宫门,替太子活捉鸟儿。
文鸟似有感应,翳然振翅飞越宫墙,朱昀曦焦急地望着它渐小的身影,文鸟突然发出一声微弱惨叫,笔直坠落,显是被什么击中了。
他发疯似地冲出人群,亲手拨起宫门上的木闩跑出去,在九龙壁后的雪地上找到那纤小的尸体。
鸟儿是被弹弓射杀的,靓丽的蓝羽和鲜血白雪构成醒目的画面,彰显美好事物毁灭时的惨烈。
朱昀曦失神瞪视鸟尸,含恨吩咐尾随而至的云杉去搜寻凶手,然后缓步靠近,视线叫那惨景吸牢,心情也飞快滑向悲痛的深渊。
其实他很清楚这只鸟不是柳竹秋,但又预感二者拥有相同的结局。他并非脑子糊涂才追过来,是受茫然的思念折磨太久,太需要一个目标来固定悬空的心。
他是天下最富有的人,视一切珍宝为弊履,直到爱上她才知道什么叫不可替代,并且开始害怕失去。
他从没想过一个人的离去会带走他全部的自信、骄傲,让他卑微地跪伏在命运脚下,乞求他收回成命。
更没想到一个人会贵重到令他甘愿献出所有去交换,包括他的生命。
这些疯狂的念头或许只是一时的,而这短暂的疯狂叫人痛不欲生,每时每刻都似永劫。
他恍惚淋着倾盆大雨,实际是脸庞衣襟已被泪雨浸透。
冯如月跪在一旁忍泪劝说,柳竹秋失踪这些天她伤心难过,更为丈夫的糟糕状况倍感恐慌,假如失去这一依靠,她的人生也将宣告结束。
“殿下,这里太冷了,我们回去吧。”
她小心哄着他,如同守护风中之烛。
这时云杉带人押来两个十一二岁的小黄门,向太子呈上从二人手里收缴来的弹弓,请示该如何惩罚。
朱昀曦看着惊恐万状的少年,他们稚嫩的面孔被他的怨怒扭曲成妖魔嘴脸,非杀不可。
“拉下去杖毙……在那之前先剁掉他们的双手。”
众人惊骇,都怀疑太子疯了。
迟疑招来咆哮,朱昀曦如同被点燃的炸药逼迫侍从们立即行刑。
冯如月知他眼下神智混乱,一面附和着哄劝,一面冲云杉使眼色。云杉连忙装模装样喝骂小黄门,押着他们逃离现场。
朱昀曦情绪溃堤,旁若无人地跌坐哭泣,冯如月不知所措地紧抱住他的头,命人快去取肩舆。
侍从们送上斗篷裹住太子,围成人墙替他遮挡风寒。
被那么多人围绕照护,朱昀曦仍像落单的幼儿,抓不住任何可供依靠的手掌。唯一能治愈他孤独的人已经不在了。
这次昏迷持续到第二天早上,他醒来看到冯如月红肿的眼眶发黑的眼圈,知道她在床前彻夜守护,因疲倦而清醒的脑子产生歉意,问她:“他们没处死那两个侍童吧?”
冯如月忐忑道:“臣妾猜您只是一时气话,只命人各打了二十手心,让他们的师父领回去严加管束。请殿下恕臣妾自作主张。”
朱昀曦稍稍松了口气,感谢妻子的明智。
“多亏爱妃,否则孤已是残暴无道的昏王了。”
冯如月对丈夫的仁厚毋庸置疑,认为他昨天狂躁失常是在宣泄内心的痛苦,已为其狠狠流过几场痛泪,听了这话眼睛又哭得化开来。
朱昀曦惭愧,后悔闹得太过,不知将在宫里催生几多非议。正想安抚妻子,一阵猛烈的咳嗽抢道而出,嗓眼里迸出一股腥甜,来不及拿手帕,急忙用袖口接住。
“殿下!”
看到快速晕染的血迹,冯如月和宫女们毛骨悚然。
朱昀曦也很惊恐,失去挚爱竟会被迫付出这么多惨痛代价,而他明明没犯任何错。
怨念突然萌发,就算追到阴曹地府也想把折磨他的女人抓回来,敲骨吸髓地逼她还这笔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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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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