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宁欢欢喜喜的扑过去,一把抱住了皇后:“岑伯母,今天岑伯父送我回椒房殿跟你住,结果你没在。你怎么一声不响跑这里来了啊?”
皇后还未答话,外面的顺熙帝已经挑开帘子进来了。
皇后眸中闪过一抹错愕,忙起身上前行礼:“陛下怎么来了?”
顺熙帝被问得莫名心虚,瞥了眼阿宁:“这小丫头说想你了,非要找你,朕便带她过来了。皇后怎么突然想来这儿了,也不跟朕说一声,朕可以陪你一起过来。”说着握住了皇后的手。
皇后略微颔着首:“最近夜里总梦到阿爹,算算日子他的忌辰也快到了,突然有些想念黎县,便过来住几日。事先并未通报陛下,是臣妾失礼了。”
听她并非是因为生自己的气,顺熙帝略微松了口气。但又听她言语间客客气气,他心上觉得有些落寞。纵然不是因为跟自己赌气来了此处,这时候心里分明也是不痛快的。
金嬷嬷又从灶房端了一碟子青菜进来,搁在旁边的桌上。
如今时辰不早,漪宁早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如今瞧见有吃得两眼放光,可怜巴巴扯着皇后的手:“岑伯母,阿宁好饿……”
皇后笑着戳了戳她的额头:“那你算来对时候了,一会儿岑伯母喂你吃好不好?”
漪宁应了声好,转而又看了眼顺熙帝:“岑伯父,你要留下来用膳吗?”
顺熙帝张了张口还没回话,皇后却嗔了漪宁一眼:“陛下日理万机的,还有朝政要忙呢,何况尚食局自然准备了陛下的膳食。南苑食材不齐全,这些清淡的小菜只怕陛下吃不惯,还是回去吃膳食局精心准备的比较好。”
说着,她温婉地看着顺熙帝,语气平和,又句句透着关切:“陛下素日里费心劳神,应当多滋补才是。”
皇后这话说的不着痕迹,句句都像是在为顺熙帝考虑。但顺熙帝却是听出来了,这约莫有些拒绝的意思。
顺熙帝莫名觉得有些尴尬,强自笑笑:“没关系,阿宁陪你岑伯母用膳,朕还不饿。”
“咕噜噜~”腹部突然很没骨气的一顿抗议,顺熙帝一张脸都绿了。
因为顺熙帝的突然造访,此刻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并没有人敢随意发出什么声响。
是以,这肚子的咕噜声倒显得格外响亮,霎时间屋子里的人形色各异。
漪宁走过去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摸了摸顺熙帝扁扁的肚子,仰着圆圆的小脸望着他,声音又脆又亮:“岑伯父,你是不是饿了,大人不能撒谎的哦。”
第35章捕鱼。。。
顺熙帝本就因为那一声腹部的抗议分外尴尬,如今又被小姑娘戳破,他面上一时间露出窘态,目光下意识扫向皇后。
皇后依旧温婉端庄的站在那儿,什么话也没说。
倒是一旁的金嬷嬷察觉这屋子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忙过去拉了漪宁的手道:“郡主,灶房里银嬷嬷在做鳄梨羹,奴婢带您去瞧瞧做好了没,郡主不是爱吃那个吗?”
漪宁听说有鳄梨羹,哪里还顾得上顺熙帝饿不饿,连忙欢欢喜喜的应着随金嬷嬷走了。
金嬷嬷和漪宁一走,这屋里顿时便只剩下顺熙帝和皇后二人。
顺熙帝上前捉住了她的手,指腹扫过她娇软滑腻的手背,攥紧了她的纤纤玉指,他凝视着她,轻声低喃:“阿媛……”
皇后眸中的诧异一闪而逝,随之佯装无事的将手从他掌中抽离,笑得温婉动人:“陛下若是饿了,便坐下来吃些吧,一些寻常的小菜,太清淡了,不知能否入得了陛下的眼。”
顺熙帝的手微微一僵,笑着过去在桌边坐下:“我就喜欢清淡的。”
这么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自称“我”。
皇后不动声色的也过去坐下。
原本只有皇后一人用膳,是以这案桌上便只摆了一副碗筷,金嬷嬷和银嬷嬷她们此时也不敢进来送,皇后扫了眼桌上,又站起身:“臣妾再去拿副碗筷来。”
顺熙帝顺势捉住了她的手腕,又迫使她坐下来:“不必,一副碗筷也挺好的,我喂你吃。”他说着,已经拿箸子夹了块笋丝喂给她,皇后无奈只得张了嘴。
这顿饭,两人倒吃得一团和气,其乐融融,可融洽之余又透着些微疏远。
两人都不曾用多少,不过略垫了垫腹,见皇后不肯再用,顺熙帝也顺势搁下箸子。
如今正值夏季,清爽的早晨捻指已过,这屋子被外面毒辣的太阳一晒,倒显得有些闷热,堵得人心上也有些烦躁。
皇后拿帕子擦了擦额头,起身去把朝西的窗牖打开。这个方向阳光射不进来,还会有丝丝缕缕的轻风吹进来,倒也会凉爽许多。
她驻足站在牖边,耳边是叽叽喳喳绵延不绝的蝉鸣,热热闹闹的。微风吹起她的裙裾,拂过面颊,她闭了闭眼,心上宁静了很多。外面柔和的光线泻在脸上,让本就娇嫩通透的肌肤越发显得无暇。
不知何时,身后巨大的阴影将她笼罩,她长长的睫毛翕动几下,刚欲睁目整个人已经被修长结实的臂膀圈了起来,后背贴在他的胸膛上,耳边似能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
顺熙帝啃咬了一下她的耳垂,鼻尖在她莹白的颈间摩挲:“对不起……”
“陛下在说什么?”她怔怔地被他抱着,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与祥和,就好像二人之间不曾发生过什么。
她的疏远太过明显,顺熙帝将她抱得更紧了些,闭着眼睛能闻到独属于她的那份幽香,丝丝缕缕,缠绕心田:“昨晚上阿宁跟我说,是我错了,我不该把这件事怪罪到你的头上。你是皇后,六宫之主,我不该当着众妃的面数落你,让你失了体面。”
皇后闭目摇了摇头,突然失声苦笑:“陛下以为臣妾在乎的会是这个?”
顺熙帝深沉的眸子望着她,一语未发。
她不是因为这个生气的吗?
皇后转过身来抬眸看他,眸中氤氲,好似一汪春水潋滟着波光:“臣妾不怪您将孙嬷嬷一事怪罪在臣妾头上,臣妾执掌六宫,这是不可推卸的责任。阿宁是宁姝和景旗的女儿,陛下与萧国公亲如手足,臣妾与宁妹妹又何尝不是姐妹情深?难道陛下认为臣妾对她的看重会比你少上几分?”
顺熙帝恍然大悟:“你怪我昨晚上没让你见阿宁?”
皇后没说话,径自转了身去,静静眺望着远处蔚蓝的天际,看那白云像团团凌乱的棉花紧紧缠绕,一如她此刻的内心。她觉得有些发堵,整个人透不过气来。
顺熙帝顿时有些懊恼,他昨日为阿宁的事着急上火,因心生埋怨便让方德宣将她拦在了的承乾殿外。可那个时候他怎么忘了,那是宁姝的女儿,面对阿宁的险些丢失,她也正心急如焚,自责惭愧。
他昨晚的行径,分明不是把她当成夫妻。那不是丈夫对妻子的埋怨,而是一个君王面对臣子时的高高在上……
刚登基那会儿,他明明信誓旦旦的对她保证,此生此世,她是他唯一的妻,亘古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