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这般贤惠,长浚伯自然是开心的,这些日子对她的不满消散了些许:“夫人有心了。”说着又对着恪之道,“晚膳便没用多少,如今多少吃些。”
邵恪之的态度与其父长浚伯相比就天差地别了,他看也没看那宵夜一眼,只捏着手里的茶水饮着,神情很是坦然:“我还不饿,母亲若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张氏表情微僵,旋即脸上的笑越发浓了:“霆儿聪慧,不愧是娘的儿子。”
邵恪之依然默不作声,眼底却似有几分轻嘲。
长浚伯却是明白了,他原以为夫人是突然开了窍要跟二郎重修母子关系,却原来是别有所图。他脸色一黑,明显有些不悦了。
张氏背对着他,自然没瞧见丈夫的神情,只一脸期待的望着邵恪之:“霆儿,是这样的,娘今日瞧这安福郡主实在讨喜,就想着你日后能不能多跟郡主搞好关系,也让郡主多到咱们家坐坐。”
长浚伯对着妻子的背影瞪了一眼,厉声呵斥着:“郡主是何等人,还能因为你的喜欢就屈尊到咱们府上来?”
张氏却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对,转而对着长浚伯道:“这有什么,你没看今儿个郡主对咱们家霆儿多亲近,小孩子嘛,多哄哄她,说请她来家中做客她会不答应?”
“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长浚伯问她。
张氏媚笑着过去在长浚伯旁边坐下,伸手挽着丈夫的臂膀:“伯爷,您想啊,咱们家霄儿跟郡主年纪相当,若他能和郡主青梅竹马一起长大,那将来圣上为郡主挑选郡马时肯定也能想着咱们霄儿。安福郡主是陛下的心头宝,霄儿将来若能娶到安福郡主,那可不就从此飞黄腾达,平步青云了吗?”
邵恪之唇角扬起一抹讥诮,说出的话不带情绪:“两位公主也和四弟年纪相当,做个驸马岂不更好?”
张氏叹了口气:“我也不是没想过,可尚驸马也不是谁都可以的,你父亲只是个伯爵,上头有那么多王公侯家的公子们等着呢,圣上就两个女儿,怎么也轮不到咱们头上不是?可郡主到底比公主低了些,只要郡主和霄儿关系亲厚,倒也是般配的。”
“母亲还真是深思熟虑。”邵恪之唇角的那抹嘲讽更深了些,一双眸子阴沉沉的,捏着茶盏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
长浚伯也是怒了,这妇人太过无知,这两日可真是要把他气死:“四郎才多大,你想得倒是长远,与其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倒不如好好教教你的宝贝儿子读书做人,靠自己闯出个名堂来!”
张氏被噎的有些悻悻,却又不敢回嘴,只那么干站着。
长浚伯又呵斥一句:“愣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回去休息?”
张氏这种人虽然有些不着调,被丈夫一呵斥却也是乖乖听话的,此时不敢再多什么嘴,灰溜溜的出了阅朗轩。
待她走了,长浚伯起身过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嘴上没说什么,却也算是安慰了。
邵恪之抿着唇,眸光盯着案上摇曳的烛火,始终一语未发。
“你别听你娘的,圣意难测,安福郡主无论如何也落不到咱们家。”
邵恪之抬眸看着自己的父亲,眼底很是困惑。
长浚伯提醒道:“萧国公是太后养子,圣上的结拜兄弟,又为救圣上死于疆场,作为萧国公唯一的血脉,凭着陛下对安福郡主的喜爱程度,即便被封公主也不为过的。可为什么陛下却只单单封了个郡主?”
邵恪之沉默着没说话。
陛下想从自己的儿子里给阿宁选夫婿,这已是摆在明面儿上的事了。
——
长浚伯回房时,张氏躺在床上还未睡,听到脚步声娇哼一声,翻了个身背过去。
然而迟迟不见长浚伯过来哄她,张氏明显更生气了,坐起身正要对他发脾气,一扭头却见长浚伯在衣柜里找衣服。
“这么晚了,伯爷这是在做什么?”她隐隐觉得情况不妙。
长浚伯头也没回,将衣裳一件件叠起来,语气淡淡:“这几日我睡书房,你自己睡。”
伯爷居然要冷落她?!张氏这下急了,赤着脚从榻上跑下来,可怜巴巴抓着长浚伯的胳膊:“伯爷这是做什么,还在生妾身的气?妾身知错了,你别走好不好?”
长浚伯拉开妻子的手,面上表情依旧清冷威严:“你自己好生反省,想想自己究竟错在哪儿了,这几日你不必去书房找我。”
他说罢,带着整理好的衣物出了房间,只留得张氏黯然神伤,楚楚可怜。
——
因着漪宁险些失踪一事,顺熙帝又将人接回了承乾殿里居住。
好容易熟悉了椒房殿,如今这乍一回来漪宁有些认床,怎么都睡不着,圆溜溜的杏眼睁得大大的,眼睛都熬的泛起了红丝,却仍旧不想睡。
时不时想到今日没见到阿爹阿娘的事,眼底还会有晶莹的水汽弥漫。
顺熙帝瞧了心疼,自然舍不得数落她今日一声不响跑出宫的事,只是她床边坐着陪她说话。
方德宣从外面进来禀报:“陛下,皇后娘娘说郡主晚上未曾用膳,担心郡主饿坏了,便熬了肉粥送过来。”
顺熙帝看了眼方德宣端着的肉粥,问:“皇后人呢?”
方德宣回道:“娘娘还在外面候着呢。”
第32章皇后。。。
见顺熙帝不言语,方德宣小声提醒着:“陛下,可否让皇后娘娘进来看看郡主?”
漪宁眼底也有了期待,她一声不响的跑出宫,岑伯母肯定都急坏了,方才在长乐宫都没怎么跟岑伯母说话,她也想见见岑伯母。
不料顺熙帝却只轻描淡写道:“皇后有心了,让她先回去吧,今日郡主乏了。”
方德宣张了张口还想为皇后说两句话,又见龙颜不善,到底没敢多嘴,只应了声诺把肉粥呈上去默默退出寝殿。
顺熙帝端起肉粥,只见那粥熬得糜烂,上面洒了些青菜和细碎的肉沫,似乎还滴了香油,只那么闻着便让人食欲大增。
他用白玉瓷的勺子舀了一勺,温柔的吹了吹,这才哄着漪宁道:“阿宁乖,喝些肉粥垫垫肚子,你今晚上跑出宫去,回来也没用膳,是饿坏了才睡不着的吧?”
漪宁看着那肉粥此刻却没什么食欲。她在邵哥哥那里吃了很多琼花软糖糕,现在根本就不饿。想到方才岑伯父不让岑伯母进来的事,她目中神色黯淡几分,小心翼翼道:“岑伯父,我以后都要住在承乾殿了吗?”
顺熙帝搅拌着碗里的肉粥,眉眼间皆是慈爱:“是啊,岑伯父就住在你隔壁,你晚上若是睡不着了,或者做梦了大叫一声岑伯父就能听到,然后立马过来找你。这样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