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不想,过了一会,顾樘昱身边的侍卫长送了药汁子过来。
那碗乌黑药汁简直能映照出人影来!
樘华瞧着那药汁,又瞧瞧面前这位不苟言笑的男人,小脸皱成苦瓜,挣扎着小声道:我未生病。
侍卫长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笑意,世子吩咐,二公子快喝罢,不然冷了更苦。
他大兄一开口,事情再无转圜余地,樘华端着药碗的手都快发颤了。
他深吸几口气,抬头咕嘟咕嘟地将药大口大口往嘴里倒。
这药又苦又酸,喝得人舌头发麻,樘华砰地一声将药碗放下,急速倒出两碗凉水,一口气灌完方将这股药味压下去。
侍卫长都未来得及阻拦他。
再低头时,对上的便是樘华皱起来的脸,他可怜兮兮地问:这样成了罢?
侍卫长颔首,声音里带着笑意,二公子保重身子。
樘华垮下小脸,目送侍卫长出去,不就熬夜看了书么,早知今日会被捉住,他昨晚便不看那样久了。
樘华心头一叹,回去接着睡觉。
晚上九点,樘华照旧推开忽然出现在墙上的那道门。
阮时解见他推门进来,抬头示意他看门边的鞋子,换双鞋,那双舒服些。
樘华哦了一声,带着惊奇地拎起这鞋子来看了看,这鞋子也不知什么材料,十分干爽柔软,樘华穿着鸦头袜的脚一踩进去,仿佛踩进了云朵里,整个人像飘在地面一样。
这鞋可真舒服。樘华走了两步,弯起的眉眼完全展现出了他惊喜。
你要喜欢,以后来就穿这双。
喜欢!多谢先生。樘华用力点头,而后又想起明日便要送往乡下之事,心头一阵沮丧,脸上的喜意去了七八分。
阮时解一瞥他这模样,干脆起身与他一道到沙发上坐下,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一副垂头丧气模样。
先生。樘华挪动了下脚丫,抬头与阮时解对视的乌黑眼珠里满是低落,我明日要被送到乡下庄子里了,不知何时能回来,我们两人见不着了。
他越说越小声,越说越沮丧。阮时解道:你日后还要回来,早晚有机会再见。
樘华摇摇头,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流露出不安,这门忽然出现,哪天忽然消失亦不出奇。先生,兴许我们日后都无法再想见了。
不会。阮时解声音沉稳有力:我家就在这,又不搬家,你家偏院也就在那,不会长腿跑了,只要你回来,我们就可以再见。
但愿。樘华听着阮时解的声音,心里放松了些许,他从脖子上摘下玉牌,递给面前高大的阮时解,瞳仁里满是诚挚,先生,这个送你。
阮时解盯着面前这块乳白温润的白玉,哪怕对玉不了解,他也知这块玉定价值不菲。
樘华见他不接,有些急了,将手中玉塞到阮时解手中,我母亲说玉最能辟邪养人,这块玉我从小戴到大,已养出来了,送与先生,望先生日后平平安安,遂心顺意!
樘华脸上带着真诚的祝福与即将永别的伤感,他抓着阮时解的手,眼巴巴道:先生,你可莫忘了我啊。
忘不了。阮时解沉吟,站起来从书房抽屉里拿出一样东西,拿到近前后樘华发现也是一块玉牌,却不是白玉而是墨玉。
阮时解道:这是我祖上所传,不值什么钱,你带着罢,留个念想。
樘华死死攥住手中的玉,用力点头,我定好好保管。
阮时解没想到离别来得这样快,他先前没准备,此时心头百感交集,也不知道能为樘华做什么。
他这里倒是买了许多书,不过樘华多半带不回去。他也有许多知识想传授给樘华,一时之间却也来不及。
阮时解看了眼时间,距此次会面结束还有二十四分钟,也可能是他们相处的最后二十四分钟。
他轻轻拍拍樘华的背,来这里这么久,想去外面转转么?
樘华早从阮时解家的窗户看外面看了无数遍,闻言惊喜,眼睛瞪得溜圆,问:可以么?先生,我真可以出去?!若被谁瞧见了给您带来麻烦怎么办?
这有何不可?阮时解被他逗笑了,放心,没人会关注一个陌生人。时间只剩二十分钟,我们需要快一些。
樘华点头,方才的沮丧已被好奇所代替,他跟在阮时解高大的背影后面,好奇地打量目所能及的一切。
这楼梯真好看!
这扶手也好看!
脚下的小石头圆溜溜真别致!
就在樘华东张西望之时,阮时解温和道:等会我们要坐一种叫汽车的东西,别紧张,这就跟你们的马车牛车一样,是一种运输工具。
樘华听得一知半解,懵懂点头,等到了地下车库,他见璀璨大灯下摆着好几辆锃光瓦亮的汽车,仍不由呆住,这车真大!这便是用气来拉的车?
不是拉,是推。阮时解示意樘华,一时说不清楚,你喜欢哪辆?我们先坐车出去转转。
樘华左瞧右看,哪辆都十分好看,他都想试试。
犹豫良久,他最终选了一辆白色的跑车,他还未见过这样光亮的白漆。
阮时解一笑,打开副驾驶座的门,推他进去坐好,又帮他绑上安全带,才走向驾驶座那边,上了车,轻轻发动汽车。
汽车缓缓滑行,樘华身子不由自主往后仰,抵在椅背上,接着他闻到一股特别的味道,这令他有些眩晕。
阮时解察觉到他的不时,低声安慰一句,马上就好。
跑车驶出车库,抵达小区主路。
阮时解将四面窗下降到一半,晚风灌入,几乎吹折樘华的睫毛,将他在地下车库所感觉到的恶心感一驱而散。
还有十八分钟,阮时解微微加快速度,跑车驶出别墅区,汇入城市干道,亦汇入一片星海一样的灯光之中。
樘华趴在车窗边上,痴迷地看着外面的一切。
阮时解温和告诫,不要将身体任何部位伸出去。
樘华乖乖遵守,晚风将他墨黑的长发吹起,他不得不一只手抓着头发,一只手抵着车窗,好奇地看着这一切。
阮时解将车驶入河滨路,过桥时,能从车窗看到长河两岸的灯光像巨龙一般蜿蜒盘旋,水光灯光相互应和,如梦如幻。
真好看。樘华轻声赞叹,眼睛里仿佛坠进了星星。
车接着往前开,高楼大厦,往来行人,广场舞大队现代生活的一幕幕如同电影般在樘华眼前闪过,无数声音传入耳中,带着异样的鲜活。
阮时解盯着时间,在二十分钟过完之前,又将他带回了别墅。
樘华心里一直想着要怎么与先生告别,然而两人还没来得及回到书房,樘华身影再次像水纹一般消散。
他死死攥住阮时解给的玉,眼眶红了。
阮时解朝他挥手,脸上表情沉静,樘华却在最后时刻见他掏出一根烟来抽。
樘华回到偏院后长长吁口气,下一刻后,眼泪一串串劈啪掉下来,掉了好半日,他离开墙边,回到床上蒙着被子接着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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