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上的热水瓶,倒了半搪瓷杯温开水喂给她喝,还尅她:
“这么小点就胡乱喝酒,长大了还得了信不信我告诉你爸,让他好好管教你”
甘露不服:“我不是故意的好不好不知道是谁把老白干当开水递给我,呛得我心肝肺都咳出来了,你还唠叨”
“刚才唱得什么”
“呃”
甘露卡壳。
这年头全国江山一片红,唱歌只能唱支山歌给党听,敢歌颂封建皇朝,王侯将相分分钟要被扣上黑帽子。
甘露装死,说只是随口哼哼,啥都没唱。
“上次我去公社赶集啊,听见有人唱山野小戏,韵味悠长,很好听,我记住了那个调子不知道词。”
“不知道词”
卢南樵似笑非笑地重复她,突然五指轻敲桌面,自己哼唱起来:
醉里挑灯看剑
却无战鼓狼烟
昨夜谁趁东风楼阁轻声叹
扬鞭策马问天
为何敢怒不敢言
嗓音醇厚圆熟,唱腔余韵缭绕,音准一丝不差。
甘露:
这样都能听得懂记得住唱得出
她呵呵尬笑几声,不知道该怎么耍赖了。
社会樵
卢南樵唱完,盯着甘露打量。
这眼神压力忒大,甘露心里怕怕,悄悄挪动屁瓣,想着怎么圆过去。
卢南樵轻笑一声,不轻不重地刮了刮她的鼻尖,低声告诫:
“不管你从哪儿听到的,以后都别在人前唱,对你和你爸都不好。”
甘露能说什么乖乖点头认栽呗,谁让自己不小心唱了“反动歌曲”。
得亏听到的人是卢南樵,换成其他人听懂了门道,她跟支书爹就一起沙雕了。
甘露心虚理短,暗戳戳想要溜走,卢南樵却不放人,摆出一副闲谈的架势,跟她拉起家常。
“小丫头,几岁了”
“十五,大姑娘了。”
“才十五还念书吗几年级”
“本来该念初三生病了,开春再去学校接着念。”
“才初三小丫头一个,你怎么会知道那个军嫂还是姑娘,好像除了她自己,只有你知道这件事”
甘露尬笑,厚着脸皮扯谎:“燕妮跟田国梁洞房那晚,我躲在窗台下偷听,他俩说的悄悄话,都被我听见了。”
卢南樵哭笑不得,又问她选拔村小学教师的事:
“你怎么会想到让我出卷子,考试录取”
甘露翻白眼:“从古至今,进士、举人都是考出来的,谁行谁不行,一张卷子就知道,技不如人就靠边。”
推荐上大学神马的,早晚得凉。
卢南樵不置可否,既没赞同,也没指责她“白专思想”,继续说起村知青点的事:
“王安生想当民兵队长,你觉得他行吗”
“我又不是hr,说了不算数。”
“hr”
“就是搞人事的,组织部长。”
“如果你就是组织部长,你会提拔王安生吗”
“当然不会,那人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名字叫安生,很不安生,刺头儿又官迷,还不如他身边那个叫金士钊的眼镜,长得帅,人斯文,学问也好,又有礼貌”
“金士钊是不错,可他在知青点的威信不如王安生,斯文得有点过头,压不住人。”
甘露不满:“你看起来也儒雅斯文,不照样当公社知青的领头羊你靠什么立的威信,教一教金士钊呗”
卢南樵笑得咬牙:“小丫头,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小气你都要去上大学了,以后天高海阔,再也不会到堃县这种小地方就金士钊那种老实人,他再怎么学,也不是你的对手。”
“你怎么知道他是老实人,你跟他很熟”
“我直觉很灵,不会出错。”甘露厚着脸皮吹牛,才不会说自己穿剧。
“那你直觉,我是好人坏人”
“不好也不坏,别人不惹到你,你是菩萨,惹到你,你呵呵。”
“那你爸呢”
“他是笨人。”
奇笨无比,专业拖后腿
卢南樵太难缠,看似笑得如沐春风,实则每句话都有坑,甘露被他怼得小脸微红,大冷天额头都快冒汗了,人也蔫蔫提不起精神,趴在桌上打盹。
察觉到她的抵触,卢南樵站起身,从墙上摘下一个年代感极强的牛皮挎包,拧开锁扣,掏出一个精致的米白色铁皮圆盒,摆在甘露面前。
沪产大白兔奶糖,萌萌哒的小兔纸标识。
三十六颗精包装,市价需要凭食品券三块钱,那是一个全民工人三天的工资,一个农村社员一整月的收入。
论奢侈程度,秒杀甘露从前爱吃的哈根达斯。
她刚穿剧那天,还很傲娇,瞧不起这种古董糖果。
咸菜窝头熬了个把月,再看见又软又甜的奶糖,整个人都酥了,很没骨气地拿在手里,吞咽口水。
卢南樵好笑地替她拆开包装盒,剥开糖果皮。
“吃吧,都是你的,算我的晚餐费。”
甘露假客气:“这么多都给我吃了,多不好意思”
下一秒,卢南樵伸出手,把小铁盒里的糖果往外拿。
甘露赶紧抱住,舍不得。
蓝白外衣,奶白身材,童年味道,国民糖果舔一口甜蜜蜜,味蕾飘飘然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