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宫宴上不少老臣都撩了袍子一起下跪了,异口同声道:“还请圣上决断!”
之前永平帝提这个的时候,四个皇子的党羽可谓是沆瀣一气,前所未有的团结。
如今这些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的,谁也不敢再吱声了。
……毕竟都被楚承昭收拾过一遭了,刑部的刑具也不是吃干饭的,这些人身上多少都带着伤呢。
他们这还算幸运知趣儿的了,能走能动,还能来参加宫宴,还有好些个不怎么走运的,要么是还在刑部牢房里,要么是伤势过重,现在还躺在家里起不来身呢。
可今日宫宴上缺席了不少人,永平帝却问也没有问起。就好像那些位子本就该是空着的一般。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但今上可是端坐龙椅四十多年底皇帝,现在看着也是龙马精神的,指不定还要坐多久呢。他们借着皇子的势久了,竟忘了这位当年也是雷霆手段。
想到下一朝继续为官做宰的,也得先活过这一朝啊!
且他们到底是外臣,一直以四个皇子马首是瞻,算起来都有几个月没能和那几个皇子碰面了,连书信都没收不到。
没了领头人,又被上过刑,吓破了胆,他们中自然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冒头。
宗室中当然也有不服气的,尤以福王爷首当其冲。
福王爷掌管内务府数十年,在宗室中颇有威望。就是大皇子几个,对他也是殷勤周道。
他这才帮着他们在祭祀大典上说了话。
但后果就是他被申斥了一顿,被夺了内务府总管一职。一时间沦为了宗室的笑柄。
眼看着依附四个皇子的那些个官员不敢轻举妄动了,福王爷一站而起,刚准备说话。
他身边的福王世子却伸手拉住了他。
福王不解地看着儿子,福王世子道:“父王,不可!”
福王世子边说,边有些畏惧地看了一眼坐在永平帝身侧的楚承昭,艰难地道:“儿子糊涂,落了把柄在哪楚承昭手上。您要是再与他为难,儿子怕是也要去刑部了……”
福王震惊不已,坐下身道:“我儿何至于此?”
福王世子面色窘迫,道:“二皇子等人素来想拉拢父王,父王刚正,不与他们同流合污。可是儿子……儿子糊涂!”
福王只得在宗室众人灼热的视线中又坐下了,让世子细细说来。
福王世子这时候也不敢隐瞒了,压低了声音将几个皇子送他田产铺子,美女金银的事全部如实道来。
福王自己算是干净的,不过是以宗室长辈的身份帮着说几句话,他自然是不畏惧楚承昭的。但是福王世子不同,楚承昭彻查四个皇子的时候,很快就摸到了他身上。
楚承昭却没动他,也没说要他做什么事,只让厉景琰带着证据给他带了话,让他以后自己看着办。
福王世子身上没有实差,也说不上为楚承昭助力,只能劝着自家父王不要在这个时候趟这趟浑水。
福王虽然儿子多,但是嫡子就这么一个,也把世子看的跟眼珠子似的。
他咬牙恨道:“我儿糊涂!”
世子垂着头愧疚道:“是我拖累了父王。”
其他年纪小一些的皇子见福王都不动了,他们自然也就缩了——他们或是没有母族的支撑,或是不得永平帝青眼,或是自己野心和能力不足,根本没有问鼎龙座的可能。往常也是依附二皇子他们几个。
对他们来说,其实龙座是兄长或者侄子来坐,并没有本质性的区别。
反正他们也姓楚,不管谁做了皇帝,他们总能捞一个闲散王爷当当。
永平帝于上首满意地看着殿内众人的反应,又等了半晌之后,仍不见人有异议,他这才装作顺势而为地道:“既然如此,今日宫宴朕便把储君的人选给定了吧!”
当即永平帝便让宝庆公公取来早就撰好的圣旨。
圣旨居然早就备好了,那么就更没有人敢流露出半点不服气的意思了。
永平四十五年正月宫宴之上,楚承昭获封太孙,接受百官朝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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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刻钟后,在后宫里陪着李皇后招待内外命妇的宋瑶也得到了消息。
“娘娘大喜!咱们殿下被圣上封为太孙了!”宫人喜不自胜地进了殿内贺喜,贺的自然不是宋瑶,而是李皇后。
饶是李皇后平时那么镇定自若的,此时也是怔忪了半晌,而后面带狂喜激动之色,笑道:“好,好,都看赏!”
一时间坤宁宫上下喜气洋洋,各种恭贺之词不绝于耳。
宋瑶也跟着笑,只是她这笑就显得淡定很多了。
毕竟她是早就知道楚承昭未来会做皇帝的,与那相比,他登上储君之位好像只是一个开始。
然后她就发现殿上众人的视线有意无意地都往她身上扫。
那些目光中有艳羡的,有不愤的,还有各种意味不明的。
换成从前,宋瑶早就得往李皇后身后躲了。
如今她却丝毫不见慌张,抬起茶盏,目光处变不惊地一一回望过去。
那些打量她的命妇也没想到这种情况下,她依旧能这么从容淡定。
视线在空中交汇,她们便立刻挪开了眼。
这时候李皇后也终于完全平复了心情,转头关心起宋瑶来。
但跟她预想的不同,宋瑶看起来很是镇定,并没有半点儿失态。不管那份镇定是装的还是真的,都让李皇后高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