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楚元蘅带路,他们本可以大摇大摆的走出御香院,可南疆王殿下偏不,就要和慕南烟走那条狭窄的用于偷溜的小道。
慕南烟暗自扶额,却也只能由着他。谁叫他是皇子,还是皇帝最宠爱的那个呢?
就算封了王,有了封地,皇宫里也依旧由着他进出,依旧由着他翻天覆地。
可他自从御香院里出来后,就一直闷不吭声,就好似一个故意置气的孩子一般。
将慕南烟带到太液池边,自己坐在一方湖石上不言语。
慕南烟等了一会,见他还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便索性折了树枝去叉鱼。
心知楚元蘅还在生气,但不确定他是在为什么事生气。琢磨着一会叫木香和丁香叫来,借着丁香的厨艺让他消消气好了。
只是不知是这枝条太软还是这鱼太不给面子,插了好一会,都不见一条鱼。
楚元蘅虽然不出声,却是拿眼悄悄地在看她,被她笨拙地插鱼的模样取悦了,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慕南烟看了他一眼,耳朵尖微微红了,索性将手里的树枝丢到一旁,取出一颗小丸子来在指间碾成粉末撒入水中,不一会,她面前就聚起了一群鱼。
暗自觉得自己果然更适合用这样的法子行事。捋起袖子伏下身去,一捧一条直往岸上丢。
楚元蘅眼睛都看直了,凑到她身边来,“够了够了,让我也来玩玩。”
说着,便随手将慕南烟往旁边一推。
他自以为自己把握好了力道和方向,是要将慕南烟往身后推的,哪里想到慕南烟为了捧鱼,重心前移,被宽大香师袍盖住的双脚早就翘起,只有两个膝盖作为着力点支撑着,被他这么一推,立时失了衡,袍摆一晃,掉入太液池里。
慕南烟入水的瞬间,茫然地想着:两次入宫不久,都要被他推入太液湖,这是什么孽缘?!
比之前一次,她显得要淡定得多,没有惊叫,没有失措,而是闭上眼,屏住息,不让太液池里的水污了她的眼鼻。至于自己的性命,她是一点也不担忧了。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次,楚元蘅不是如儿时那般疯狂叫人来救,而是自己跳进了太液池里,将她抱了出来,爬到岸边喘了喘气,抹一把脸,脱了外袍盖在她身上,见四下无人,抱起她就跑。
慕南烟眨了眨眼,将眼前的水汽挤掉,看着那滴水的下巴有点懵,刚想出声,便见他躲到一旁,俯首看向自己,见自己醒着,似是松了一口气一般地吐出一口长气,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别说话,先回宫。”
慕南烟不明所以,茫然地又眨了眨眼,难道现在不是在皇宫里?却见他凝着眸子看向前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正是几个宫人走过,而后是一排禁卫军。
待那些人走过之后,他才抱着她绕出来继续往前走。
慕南烟这才看出他要带着她去哪里。见四下无人了,便道:“你要带我去常乐宫?”
楚元蘅哼了一声,连常乐宫都记得,果然是故意不认他的,没良心的丫头!
脸色臭了几分,语气也硬了起来,“现在没有常乐宫了,只有逍遥宫。早就改了。”常乐宫里一点也不常乐,逍遥倒是真的!
慕南烟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变化,默了一下,“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楚元蘅脸色更臭了,“我就不听你的!”
“……”虽然小时候他也抱过她,现在他抱着她也只是出于单纯的心思,并没有占便宜的意思,慕南烟还是觉得应该自己走才好,顺着他的话便道,“那你就别放我下来叭。”
楚元蘅的脸色缓和了些,“这才像句人话。”
慕南烟:“……”无语望天,决定保持沉默。
又听着楚元蘅道:“你现在不比幼时,这副狼狈样子若是叫谁看了去,逼得你不得从,从此困在笼子里和那些女人斗来斗去没了活气,如何是好?不是每一个都像那什么糖什么醋一样的好处理的。”
他说得很轻,好似自言自语一般,慕南烟却听得错愕。
正在她要想歪了的时候,楚元蘅又道:“我就不一样了,只会找你玩,肯定不会娶你的。”
慕南烟刚想歪的一点念头便被他的话给掰了回来,松了一口气,心里暗自道:“我也没想过要嫁给你。”
但见他说话时下巴尖一动一动的,一滴水珠要落不落,恰在这个时候滴落了下来,却是往她眼前滴,忙闭了眼,扭了头,躲开它。
楚元蘅感觉到她的动作,俯首见她这般,以为她着了恼,以为是自己最后一句话惹恼了她,便解释道:“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他说不出来了。
想要抓耳挠腮,偏偏怀里又抱着人。
慕南烟当然知道他没有瞧不起她的意思,他们的身份是云泥之别,楚元蘅却是个没架子的人,能成天给她在养香草挖香草的人,会瞧不起她的身份和行当?但那句话还是让她心里有点不舒服,便道:“我明白。”
楚元蘅愣了一下,略微尴尬地道:“明白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