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香垂下眸子,难得地拿手指揪了揪袖摆。
而这里,门被康月风迫不及待地撞开,里面的情况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慕南烟无暇发问,拉着楚元蘅悄悄地混到了一行人最后,踮起脚便能看到屋里的情景,红色镶金的衣裙散落在地面,金色的头面也被冷落在一旁,冯紫云和云唐无遮无拦的胴~体一览无余。而他们,并没有因为众人的到来停下正在进行的事。更让人目瞪口呆的是:他们旁边还躺着一个衣衫凌乱却依旧蔽体的女子。
南疆王殿下一点脾气也没闹,格外乖巧地站在慕南烟身边,不过看到里面的场景,皱起了眉,也不计较慕南烟的手悄悄从他衣袖上松开了,和小时候一样,抬手就捂住她的眼睛,低声道:“脏东西,别看。”
他的声音很低,纷纷倒抽气的人没有听到他的话。慕南烟却听到了。心里头一震,便觉得眼睛发痒,在他的掌下缓缓地眨眼睛。
仿佛他们谁也没长大,都还是小时候无知无畏的人一般。这样的接触,只是单纯的照拂,没有占便宜的意思,心中亦不会生出半点旖旎情怀。这一刻,她有一种楚元蘅还记得自己的错觉。
她虽不是那种什么也不知道的人,却没有拒绝楚元蘅的好意。
楚元蘅怔了一下,觉得掌心痒痒的,诡异地觉得掌下的皮肤,与小时候的有些不同了。还有种手掌被什么扎了的感觉,立时缩回手瞪慕南烟,想问她用什么在扎自己,看到她水汲汲的眼里波光微荡,到嘴边的话变成了:“你又没嫁他,不必难过。先回去等消息吧。”
说完这话,他自己心里又有点懊恼,他管她难不难过做什么?她难过了他才高兴呢,没良心的人都要受到报应的!哼!
听慕南烟否认自己难过,不用先回去,更觉得不痛快,又道:“本王才不是可怜你才让你离开的,你要留下来给本王看热闹更好!”
慕南烟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回味起他的话感觉有些诡异,不晓得他还知道她多少事,能知道这么多,当真不记得她了吗?又见他突然哼哼起来,顿时只觉得好笑,旁的事情都不能阻挡住她的好心情了。
他们这里的互动不过转瞬间,周围的人还在因为暖阁里的事情惊得目瞪口呆,长史见里面的人有冯紫云,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见没有自家的主子,硬气起来,立马叫人提了三桶冰水来。
十一月的季节,原本就已经入了寒,三桶冰水下去,三个人都清醒了些许。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屋里顿时被哭嚎声搅乱成了一团。
最目瞪口呆的是康月风,“南疆王呢?南疆王在哪里?”为什么这里面的人会多出完全不相干的两个人?
楚元蘅抱着胸站在慕南烟身边,“谁在找本王?”目光瞥向身边,他暗自恼了起来,她竟然真的不走……
下颌一绷,便道:“既是不走,就由你来查清楚里面的情况吧。”
前四个字说得声音很低,只有他和慕南烟能听到,后面半句抬高了音量,周围的人都能听到。
众人朝楚元蘅看过来,同时也都看到了楚元蘅身边站着的慕南烟,听到了他说道的话,不由得想起前些日子传得风风火火的云家和慕家要订亲的事情,看向慕南烟的目光充满了同情。
慕南烟面上没有半点他们以为会看到的表情,只是如一个无关的人一般,静静地看着里面的人慌乱地扯布蔽体,面无表情地向云司道喜后,冷静地浇灭香炉里的香,从里面翻找出残留的助情香来,又在屋里转了一圈,从软榻下翻出一个装着少女鸳鸯肚兜的香囊,里面还有一块蘅芜香①,沾上这香,身上香气一月不散,而那肚兜的角落里,绣着一个小巧的“锦”字。
她并未细细解说,只是将发现的香料名说了出来,将东西交给长史,确定再无纰漏后,便带着婢女向众人告辞离开。
冯紫云无力的一巴掌落到云唐脸上,后者脑袋发懵。
他将慕南烟叫到这里来,是为了让她答应嫁给他的,却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情,冰水从他的脸上滑过,他看了看惊慌着将他推开的人,又看了看面无表情地与自己大哥说着道喜的话的人,目光跟随着她,见她冷静地将那些香料和物证翻找出来,自始自终都没有看他一眼,而他只觉得隔着水雾看到她的唇角似乎带着一点嘲弄的笑,那一翕一动的唇~瓣似有一种魔力,让他生出一种卑微感来,是谁告诉他慕家十三没有表情模样很丑的?是谁告诉他慕南烟是废材的?
如今,他还如何开口让慕南烟嫁给他?他父亲让他从慕南烟手里拿到的香炉怕也没了希望……反观此时打了他推开他在一旁哭泣的冯紫云……
他是一直想要得到她的,可方才得到的感觉在破碎的记忆里并不好,她见他还能忍得住,竟让他想法子出去把南疆王殿下引到这里来,还说是南疆王派人把她叫来的,她是要当王妃的人,让他不要碰她,于是,他便不忍了。
楚元蘅还想看更多的热闹呢,等看足了再把那些把心思动到他头上的人揪出来,却发现所有的事情都被慕南烟快速理清,长史让人把康家兄妹抓了起来。等到长史来问他如何处置,他才后知后觉地以拳捶掌,俊脸微微扭曲:这小没良心的,走的时候又没和他告别!
慕南烟一直自我认定为楚元蘅早就不认得她了,更不会想到他还一直耿耿于怀不告而别的事情,带着两个暗地里做了坏事的丫头匆匆上了马车。
木香难得地在心里生出了怵意,一直纠结着担心着给慕家惹出麻烦,直到上了马车才鼓起勇气向慕南烟解释:“我发誓,从来没想到场面会这么精彩。只是在来的路上看到冯紫云进暖香阁去找殿下,又看到云唐在打听小姐的去向,便打晕了云唐,又让丁香把冯紫云推进了屋里,就把他们一起关了起来了……我们都很好奇康月风在屋里弄了什么,会有什么效果,哪里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
丁香快哭了,“若早知道是这些东西,我说什么也不会看的,回去要长针眼了。嗷呜呜呜呜……”
慕南烟静坐如钟,好笑地发现,看起来木香比丁香冷淡,比丁香无畏,实际上丁香才是胆子大的那个,到现在担心的不是被人事后寻麻烦,而是长针眼……
盯着她们看了一会,才淡淡地吐出三个字,“做得好。”她在心里已经笑开了花,只是面上显不出罢了。
这下,云唐再没有理由来打她的主意了,康锦娘和冯紫云也不好再打楚元蘅的主意,冯紫云更不会入宫,背地里对慕家做手脚了。
木香和丁香对视一眼,皆长长吐出一口气,四掌互击,“我们就说嘛,那两个人臭味相投,帮他们了了心愿,做的是天大的好事!小姐不会生气的!”哪里还有半点纠结和难过的意思?
慕南烟:“……”她或许需要重新认识一下丁香……
……*……
三人先一步回慕家,直到慕承陆和慕楚郎回来,才知道王府里那件事的后续。
南疆王一点没有因为发生了这件事而生气,反而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拍手叫好。把康家过往做的一些事情都给扒了出来,还贴出告示告诫城中百姓康家过往种种,往后遇着了都敬而远之。
康家兄妹各被打了二十大板子丢出王府。责令康家父母自己把人领回去。经此一事后,云慕城里当再无人会对康家生出同情来。
云家的两个,则被南疆王殿下不遗余力地撮合,一门儿心地要当他们俩的月老,要看着他们成亲,还勒令云家不得再去纠缠慕家与之联姻。
南疆王的面子不能不给,云司应着声,面上的笑容无懈可击,最后带着两个人离开的时候,喜意盈盈,仿佛云家的人没有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只是来南疆王府来求了一个保媒而已。
慕承陆和慕楚郎直道大快人心。但看到慕南烟神色不动,慕承陆又觉得自己这个做大哥的高兴过了头,还不如妹妹来得沉稳,便收了笑,强拉上不明所以的慕楚郎离开。
慕南烟则完全沉下心来准备香赛上要用到的香品。
至于楚元蘅……
他依旧会不时地来慕家转悠。时而低调,时而高调,但沉在院子里制香的人全然不知,更不知自己在院中制香的场景被楚元蘅在阁楼上看了去。
慕承陆不明白自家的这个阁楼有什么好的,为什么南疆王每次来了都要到阁楼上待一待?既是喜欢这样的阁楼,又为什么不在自己王府里建一个?
他也不好直问,只能默默观察,时间久了,意识到那阁楼能将慕南烟院子里的场景一览无余。便寻了个时间和慕南烟说了这事。
慕南烟这才想起楚元蘅这么个人来,却并不在意,去那阁楼里转了一圈,道:“殿下没有什么坏心思的,就是好玩了些,也不一定是看我,你且不要惊动他,我们正要在院子里搭棚子晾香了,选个合适的位置搭着,他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慕承陆深以为然,丝毫没意识到,他自己只比被他们当成好玩的孩子的楚元蘅大两岁,慕南烟则比楚元蘅要小六岁……
楚元蘅再来慕家的时候,便发现被一个新盖起来的棚子遮挡住了视线,什么也看不到了。他对这样的棚子也不陌生,御香院也有。偏偏这里不是皇宫,他不好叫人把那棚子拆了,还绷着面皮要等慕南烟自己来找他,便只能憋着不快,希望那棚子早些拆掉。结果一直到新一年的香赛开始了,那香棚也没拆。
慕承陆了然于心。虽然楚元蘅什么也没说,这些日子过来的时间却少了,在慕家待的时间也短了。
慕南烟参加香赛的时候,只觉得周身凉飕飕的,顺着直觉看过去,便见评委席上的楚元蘅瞪着眼看她,满是被无视的幽怨。但下一瞬,南疆王殿下为了不让自己的委屈被慕南烟发现,便别开了目光。
慕南烟恍了一下神,刚才看到的,一定是错觉。
同时,她的注意力也全部都放到了香赛上,不顾别人怎么看她一个废材来参加香赛的目光,一路轻松过关,直到决赛,将所有人的质疑都打击消散无声,一个个由轻视,到怀疑到惊讶,到目瞪口呆,最后归于麻木,终于意识到,所谓的废材,那是慕家泼出来蒙他们心的猪油!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次不告而别啦
①出自《香谱》by洪刍【宋】
《拾遗记》里也有提到,汉武帝梦到李夫人赠给他蘅芜香,香气附着在衣服和枕头上,一个月都没消散。
感谢笑君、凤扶微、梨膏糖、谁还不是小天使、挽挽投雷,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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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为了给弟弟治伤,喜妹在娘的哭泣,爹的叹息声中拍板同意了同村傻子福宝娘的求亲,就这样把自己给嫁了。小傻子福宝傻归傻但是长得白白净净的,一笑起来脸上还有两深深的酒窝,怎么看怎么讨喜。“娘子,这朵小花花送给你,可好看啦!”阳光下,福宝眯着眼,肉肉的脸颊上小小的茸毛清晰可见。小傻子满脸都是笑意,眼睛里尽是讨好,望着喜妹的时候好像望着全世界。对着这样的小傻子,喜妹怎么也讨厌不起来。算了,就当余生都养个孩子吧。只是养着养着,感情就好像变了味。
小傻子的乡村爱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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