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巧合。”
云司笑了笑,并不就此深究,而是道:“如果是姑娘,可愿嫁入云家?”
慕南烟冷不防被他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倒也不惊不乍,平静地看他一眼,收回视线,端起茶盏来轻抿一口,“我年岁尚小,尚不考虑婚嫁之事。”
在大楚,通常来说女子十三岁便可以议亲,到了十七八岁还未定下亲事的,多会遭人话柄,所以,十四岁算不得是个年岁小的。
云司倒也不揪年岁问题,只是追问道:“若是年岁够了呢?”
“那也不嫁。”慕南烟觉得云司今日特别执着于这个问题,既然绕不开,那就直接回答吧。
“为何?云家哪里不好?”云司疑惑了,云家虽是商户,却是商户里的领头世家,又出了一个正得盛宠的贵人,应该是云慕城的女子们都期待的归宿才是。
慕南烟的凤眸微眯,里面的光芒却是柔和的,让人觉得,她面纱下的一张脸似乎是在笑,“在我心里,慕家最好。”
“云慕两家隔得很近。”
“云家二少的心上之人并不姓慕,何必强求?”
“若是我呢?”
云司这话一出,别说慕南烟,便是他自己也愣住。
微白的面上渐渐红了起来,他感觉到了面上的温度变化,勿忙间喝下一大口茶,又被烫得一怔,生生把脸憋得格外红润,勉强咽下才道:“茶水太烫……”
说完这四个字,差点咬到舌头,有些四分懊恼三分局促三分故作淡定。俊雅的眉头微微向眉心靠拢。
慕南烟将他的怪异收入眼底,一瞬间的惊讶之后,却并不觉得他是在表述什么心思,心里百转,只是想着他是不是也参与了要毁了慕家的事情上来。
一定是的……因为他也姓云啊,还是云家的少主,云唐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他吗?只是他命短罢了。
这般想着,眸中的柔色便褪了一半,“云大少太会说笑了。云家有冯紫云,她与慕家有难了的恩怨。”
她说着,站起身来告辞,想了想,还是道:“光以桂花薰茶,怕是难以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云大少何不寻了良医好好诊治一番?”
云司面上的温度渐渐褪了下去,笑容柔和,“偏生是个不怎么好笑的笑话。既是南三姑娘好意提醒在下,在下也给姑娘一个善意的提醒,他日若是遇到不可解的难处,带你的两个婢女去靖国侯府求救,必能保你们无虞。”
嗯???
慕南烟偏头看他,想问下去,却见他已经拿起帕子捂唇重重地咳了起来,摆了摆手以示送客,再没有要多说半个字的意思。
她凝眸盯着他看了一会,被他的咳嗽声击得脑中一嗡,一时间想不起自己刚才想问什么了。走出屋去,让木香进屋给他诊治一番,自己则站在风中仔细回想。
说来奇怪,明明云司刚才说了一句话,说是什么善意的提醒,她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了。
不多时,木香出来,对她摇了摇头。
嗯?
慕南烟疑惑:“你也没办法吗?”
木香道:“他不肯让我诊治,我看他的情况……似乎很不好。”
慕南烟垂眸思量了一会儿,记忆里有一段渐渐清晰起来,云司是在她嫁到云家之后又过了几年才逝去,那时,她刚将慕家的香炉“借”给云唐。其实,云司一直到离世的时候,都不曾娶妻,连他议亲的事,都大多是雷声大雨点小。
“既是他自己都不在意……我们走吧。”慕南烟这般说着,心里却涌起一丝烦闷。
夜里随着天边一声闷雷,她蓦地坐起,惊呼出声,梦里和现在一样,是一场转凉的秋雨,她听到慕家一个又一个的坏消息,在秋雨里双足如铅。云司的伞挡住她头顶的一片天空,“……和离吧……”
他说了很长的一句话,她却只听清楚了这三个字。
那个时候,她和整个慕家都将希望寄托在云家的相助上,怎么会愿意和离?
她缓缓向前走,走入雨幕,那伞却在原地不动,可他也没有离开。她回转头,却见云司拿帕子捂着唇用力地咳着,咳声被雨水敲击声盖住。那个时候,她在雨夜里没看清楚他帕子上的情形,这个梦里,一个雷响之前伴着闪电,竟让她看到了已经浸透帕子的红色。闪电放出的白光下,他的眼中是浓得不能化开的不舍和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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