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蹊跷,夏蓓丽皱眉质问:“你今天来到底想干什么?有话快说,别绕弯子!”
“好,我也不想跟你废话,二十六年前我干了一件极其丢脸的事,本来这辈子都不想再提,可昨天听你们说姜承望有可能不是姜开源亲生的,我就又想起那事来,心里放不下,必须找你说清楚。”
夏蓓丽心弦剧颤,神色更为峻急:“什么事?你倒是说呀!”
洪万好愧悔得不敢正眼看她,吭吭哧哧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在怀姜承望以前害过一场重感冒,姜开源那几天正好不在榕州,你一个人孤零零住在出租屋也没人照看。我煲了汤,带了药过去看你,你不领情,发疯似的砸东西,打骂我,还喝酒发酒疯……后来就醉得倒下了。”
他一提示,夏蓓丽便摸到了蛇尾般冰凉的真相,惊骇道:“你那时对我做了什么?”
洪万好缩颈嚼舌,闷了半晌吃力坦白:“我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后来你说你怀了姜开源的孩子逼我离婚,我也就彻底死心了。要是当时你没跟别的男人鬼混,姜开源又果真不是姜承望的亲爹,那、那这孩子估计就是我的了。”
一波剧震几乎掀翻整座房子,姜承望在楼梯口听得明明白白,浑身力道瞬间被抽干,靠着墙壁滑坐下去。
下一秒,母亲的尖叫填补了他脑中的空白,接着是疯狂的叫骂和抽打声。
“你这个混蛋,混蛋,混蛋!”
夏蓓丽有如饿急了的母狮子凶狠攻击狼狈躲闪的男人,她一生独断专行,很少失误,少数几件懊悔的事都与洪万好相关。这外人眼中的老实男人俨然她命里的灾星,不断纠缠耽误她,最后还神不知鬼不觉妨害了她最重要的计划。此刻唯有两个字赠他——该死!
洪万好忍痛吼嚷:“你就是打死我也没用,这都是天意!谁让你贪心不足,坏事做尽,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让你儿子亲手拆穿你的骗局!”
夏蓓丽发髻松散,妆也花了,青春不在的脸扭曲起来异常狰狞,指面泼骂:“你得意得太早了,就算小望是你儿子,他也不可能认你这个爹!”
洪万好耿直放话:“我不指望他认我,但如果姜开源知道真相以后不待见他,我也不能眼睁睁看他受欺负!”
夏蓓丽怕自己控制不住杀人,正厉声驱逐,姜开源突然步入客厅,看那阴沉的架势想已听到他们的对话。
姜承望不知父亲到场,诧异这乍然降临的寂静,正要下楼查看,猛听见姜开源开口说话。
“洪万好,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当年真跟这女人乱搞过?”
洪万好对着他可不懦弱,愤恨反驳:“那会儿她还是我老婆,我做老公的行驶自己的正当权益,你个奸夫哪儿来的脸说我乱搞?”
姜开源已翻越愤怒的顶点,单纯的恨意还能稳稳压制住,取出衣兜里的文件递给他。
“那真要恭喜你了,小望八成是你亲生的。”
洪万好接过文件,是一份崭新的亲子鉴定报告,结论显示两个送检对象无亲缘关系。
“这是你和姜承望的亲子鉴定书?他真不是你儿子?”
姜开源不理他,扭头叱骂夏蓓丽:“你这个贱货,把我们家骗得好惨!以前我还以为这衰佬在替我养女儿,搞了半天是我在帮他养儿子!”
夏蓓丽终于落到手足无措的境地,惶急道:“阿源,刚才你都听到了,我也是受害者呀。是这混蛋陷害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别狡辩了!你骗得我还不够吗!当初你说洪爽是我女儿,因为有那份该死的亲子鉴定书,所以我信了。后来你又说小望是我儿子,我也跟着相信,连亲子鉴定都没做就认定他是我的骨肉,坚持跟冷忆梅离婚,迎你们母子过门!还记得当年你是怎么勾引我的?那天你躲在福满堂的后厨哭,我问你怎么了,你说洪万好的父母虐待你,还成天叫人跟踪监视你,你受不了想自杀。我担心,想叫人来看着你,你却借机缠上我,当晚就卖弄风骚把我拖下水,还说已经中意我很久了!我像吃了迷魂药似的句句都信,谁知你之前还跟范瑞明有一腿,他死了才几天你就迫不及待换男人,洪家人说得没错,你就是个水性杨花的狐狸精!”
夏蓓丽同样瞧不起他的人品,受辱后愤起反击:“我是狐狸精,那你是什么?你真顾家,对老婆忠心,我就是千年狐妖也迷不住你!我夏蓓丽过去名声是差,但一大半都是被人编排的,真正过手的男人就那么几个,还没你睡过的女人十分之一多!”
“你还好意思说!”
“你都好意思,我怕什么?你知道小望不是你亲生的就不想认这个儿子了?我劝你想清楚,你都这把年纪了,再把小望赶走,你膝下就没儿子了!要是还惦记着姓冷的衰仔,那更是白日做梦,他比谁都恨你,专等着看你死呢!”
姜开源狂躁地抽了她一耳光,无情的力道将她扇翻在地,嘴角溢出鲜血。
洪万好惊怒:“姜开源你、你是好汉就别打女人!”
他觉得姜开源不地道,姜开源也狠狠回骂:“窝囊废,你心疼这破鞋随时可以捡回去!我敲锣打鼓欢送!”
又指斥夏蓓丽:“不看在娜娜是我亲生的,我现在就剁了你,从今往后我们姜家没你这号人!”
夏蓓丽爬起来,镇定地擦了擦嘴,冷笑:“姜开源你少打如意算盘了,想甩我可以,先交出一半的家产。”
“怎么你还想咬我几块肉?一半的家产,你想都别想!”
“哼哼,这可由不得你。你是在跟我结婚后才发迹的,所有财产都算夫妻共有,离了婚我拿走一半天经地义,你请最好的律师也打不赢这场官司。还有,你名下的资产我早派人查清楚了,你一个子都休想隐瞒!”
姜开源气得肝疼,抖声道:“你果然一直在算计我!”
夏蓓丽露出王者笑容:“对上你这种精于算计的人当然得多留几个心眼,当年你和冷忆梅离婚时把她搜刮得干干净净,我只分你一半身家可比你厚道多了!”
姜开源怒极发狠来掐她脖子,洪万好挺身救护,二人展开激烈扭打。
“洪万好你这个没脸没皮的衰佬,想帮这淫、妇来抢我的家产?”
“你少放屁!我只是看不惯你的白眼狼德行,当初对梅姐是这样,如今又想翻脸杀人,比狠比贱你天下无敌!”
楼下的混乱已不能再影响受困炮灰阵地中的姜承望,他单纯的世界装不下这么多泥沙、冰雹、陨石雨,意识宛如乌烟瘴气里挣扎的小草迅速枯黄,当手机铃声响起,他成为屋子里最后一个听到的人。
来电者是姜秀娜,哭着说唐玉芬快不行了,叫他马上回医院。
与此同时姜开源也收到同样的讯息,抬头望着快步下楼的儿子,场景再度静止。
姜承望迷惘胆怯地移开视线,不知如何过父亲这关,煎熬几秒钟后听他沉声吩咐:“嫲嫲在等你,快跟我走。”
父子驱车赶到医院,穿上无菌服进入icu病房,医生在唐玉芬要求下为她摘除呼吸机,让她能向儿孙口诉遗言。
唐玉芬先上气不接下气问姜开源:“阿源,你说要为孩子们做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吗?”
姜承望心如死灰地岣嵝着背,却听父亲温和答话:“出来了,小望和娜娜都是我们姜家的骨血,你可以放心了。”
唐玉芬喜极而泣,将手伸向惊愕中的孙子。
“小望。”
姜承望慌忙握住,眼球融化般泪出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