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你这个儿子!快给我滚!”
姜承望的左额被烟灰缸砸中,脸上挂出一条血线。悲愤地凝望母亲一眼,扭头向大门疾走。
唐玉芬追上去抓住他哭喊:“小望,你去哪儿啊!”
姜承望泪眼里混着血色,声气哽咽、决绝:“对不起嫲嫲,我要和欣宜在一起,不能再留在这个家了。您多保重。”
他执意出走,唐玉芬拦不住,凄惨地哭倒在门边,被姜秀娜赶来搀回客厅。
老太婆躺在沙发上捶胸颠足哀哭,责骂僵坐发闷的儿子:“你是木头做的?一棍子下去都打不出个屁来,就这么眼睁睁看孩子离家出走!”
姜开源已偏移关注点,姜承望退场正方便他探查,面无表情问夏蓓丽:“小望真是我的孩子?”
仿佛炎夏里突遇西伯利亚寒潮,唐玉芬险些背过气去,姜秀娜吓傻了,战兢兢偷瞄母亲。
夏蓓丽明白躲不掉嫌疑,摆出三贞九烈姿态反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姜开源神色阴森:“榕大是重点大学,很多院系都是国家权威科研单位,小望带回来的鉴定报告很有可能是正确的,假如是这样,那我就不是他的亲爹。”
唐玉芬断不接受这说法,替儿媳怒斥:“阿源我看你也疯了,小望当然是你的亲骨肉,他是我一手拉扯大的,刚出生那会儿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姜开源知道母亲的话多含感情色彩,比不上科学依据。夏蓓丽怀姜承望时虽与洪万好分居,但未正式离婚,那会儿她正值青春美貌,也不排除有其他奸夫。
导致他怀疑的另一原因是:当初这女人信誓旦旦声称洪爽是他的骨肉,事实却是谎言。既然她能将一个骗局持续二十多年,多一个类似的也不奇怪。
夏蓓丽这次真心冤枉,当年和洪万好分居后她只跟姜开源有染,确实没同其他男人发生过关系,若姜承望不是姜开源亲生,除非出生时被人调了包。
可那孩子长得很像她,应该是她的亲骨肉呀。
姜秀娜不愿家庭分裂,绞尽脑汁替母亲想理由,忽然开窍。
“爸爸,你别只怀疑妈妈,依我看就算鉴定结果正确,也是因为冷欣宜不是你的亲女儿!”
她为母亲奶奶开辟了思路,唐玉芬比抢救济品的难民还急切,拍着茶几说:“没错没错!我早怀疑细细不是我们家的孩子,姜家和我娘家祖上几代没出过一个天聋地哑的残废,当年我还专门问过,他们冷家也没有啊!怎么偏偏细细生下来就是哑巴?”
姜秀娜忙问:“嫲嫲,你再仔细想想,那时冷忆梅和哪些男人走得近,谁有可能做她的奸夫?”
唐玉芬认真思索,提供了两个人选:“冷忆梅是个闷葫芦,性子傲慢不爱搭理人,要说跟哪些男人关系近,我知道的只有她老爸的两个徒弟。一个姓范,很多年前就死了,还有一个就是洪万好啦。”
夏蓓丽想利用她的说法解困,不能亵渎真爱范瑞明,洪万好倒可以任意糟践,假装迟疑道:“听您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件事。冷忆梅怀孕前有一阵子去福州探亲,就是洪万好送她去的。”
那次洪万好替冷长生去福州一位著名刀匠处取定制刀具,去时与冷忆梅同行。姜开源依稀还记得此事,时间点似乎也对得上。
夏蓓丽又说:“洪万好有个姑婆也是天生的聋哑人,家住番禺,现在去打听或许还有人记得。”
唐玉芬听了这情报心里更有底了,咬定冷欣宜是冷忆梅和洪万好私通所生的野种,大骂二人无耻缺德,还说幸亏及时休了淫、妇,否则得替别人养女儿。
夏蓓丽神经未能松懈,紧张地观察姜开源,这男人狡诈精明,不好糊弄,反应沉定说明并不十分认可这一推论。
她分析正确,姜开源不加紧追究只因顾虑老母的身体,面似深潭,激流旋涡都藏在暗处。
唐玉芬发完牢骚,向他们分派任务:“现在淫、妇已经死了,奸夫又躲开了,还是先把小望找回来,我真怕他再中衰女的圈套,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姜开源一一从命,派保镖去冷欣宜家找人。
夏蓓丽说:“那小区保安很严,外人不经主人允许进不去,让他们拿着我的门卡通行。”
唐玉芬奇道:“阿丽,你怎么有那个小区的门卡?你在那边买了房子?”
夏蓓丽承认:“我看那楼盘地段户型都不错,就投资了一套,不光那一处,早些年国内房地产刚起步时我就陆续买了好些商铺住宅,将来都是留给小望和娜娜的。”
那新小区的房子她本打算送给洪爽,此时故意当着姜开源透露自己名下多产业,是想让他看清夫妇间的利益牵绊。不动资产不便转移,若离婚就得平分家产,以他嗜财如命的性格定然舍不得。
冷欣宜早上疾言厉色指责姜承望,其实还玩着钓鱼游戏,收到他的求见信息,欣然通过,如同怀揣炸弹的恐怖分子,多榨取敌人一分痛苦,战果也更加辉煌。
而今她是姜承望眼中唯一圣洁的光,见面便虔诚激动地紧拥忏悔。
“欣宜,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求求你原谅我,千万别和我分手。”
情况和冷欣宜判断的略有出入,以姜家的能量手段,一天时间怎么也够他们找出指证她身份的材料了。
她轻轻推开他,问他怎么了。
姜承望擦去泪水,捧起她包扎过的手指,懊悔道:“今早我拿沾了你血迹的手帕去找生物实验室工作的同学验dna,结果证明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刚才把鉴定报告带回家让家里人都看过了,当面拆穿他们的谎言,还跟他们大吵了一架。”
冷欣宜如假包换地震愕了,匆忙稳住阵脚追问:“你那同学的鉴定可信度高吗?”
姜承望点头:“他不是相关从业者,可所在实验室的仪器和技术都很先进,出错几率约等于零,就是拿到专门的鉴定机构复查一遍也错不了。我爸妈找不到理由反驳我,只会撒泼吵闹,我已经决定不管他们再使什么过分手段也绝不屈服,今天正式脱离那个家,从此自力更生。这一切都为了能与你厮守,一起过幸福生活,欣宜,你还愿意接受这样的我吗?”
冷欣宜思绪飞转,犹如计算机在极短时间内精密调整行动方案。
这横生的枝节表明姜承望极有可能不是姜开源的亲生子。原因只有两项:要么他也不是夏蓓丽所生;要么生父另有其人。
不管事实符合哪一项,都将在姜家炸出更大的坑洞,适当推波助澜说不定能把一干仇人集体活埋。
她装出动情模样,轻抚他额角贴着纱布的伤处,比划:“你真愿意抛下一切,永远和我在一起?”
姜承望急忙发誓:“我从出生到现在都没反抗过父母,觉得他们的安排都有道理,目的全是为我好,再不情愿也会逼自己顺从。但这次他们太没下限,为强迫我们分手,不惜无中生有中伤你,我要是任由摆布,那做人还有什么意思?欣宜,我不想再过从前那种亦步亦趋的生活了,我对继承家业,做商场大亨这些目标毫无兴趣,只想踏踏实实从事我喜欢的工作,让大学时的专业学以致用,还有一个愿望就是和你结婚,两个人开开心心白头到老。是你帮我找到了人生的方向,我离不开你的支持,请继续陪伴我,给我信心好不好?”
他彻底被她擒入股掌,甘为祭品。
冷欣宜盘算该如何炮制这头羔羊,门铃声响起,姜开源的保镖们找来了。
“大少爷,董事长派我们来接您回家。”
问明这些人的来意,姜承望怒火中烧,破例向外人展现粗暴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