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欣宜也还记得当日情景,这一后知后觉令她诧异为难。心想洪爽大概有感情洁癖,不愿朋友同自己讨厌的人来往。
她能理解这种心情,但客观来看对姜承望很不公平,难怪他会苦恼。
她问他对洪爽的感受,听说他一直对两位姐姐心怀敬爱,希望她们能接受自己的关心照顾。就算洪爽说了那么绝情的话,他事后也无怨恨,仍舍不得放弃亲情。
天理良心,到处通行。这份敦厚同样打动了冷欣宜,愿竭诚帮助他。
“阿爽是个直性子的姑娘,可能那天正在生气,言辞有些偏激。她从没跟我提起你,今早还是我主动跟她说在北京见过你。”
姜承望慌骇:“你不该告诉她啊,她一定会来找我算账的!”
他惧怕洪爽曝光他的家庭状况。若教提前让冷欣宜知道他是福满堂的少东,更要坚决拒绝他了。
冷欣宜不知这一弱点,让他别担心。
“我会找机会劝她的,她性格很豁达,记仇只是嘴上说说。以前我弟弟做了很过分的事得罪她,她后来也没计较。”
想起冷阳和洪爽的打闹日常,她忍俊不禁,掩口笑了一阵,向姜承望叙述概况,成功为其解颐。
“他们现在感情很好,好像还能进一步发展,我会让我弟弟试着帮你劝阿爽,也许比我劝更有效。”
她手语比到一半,冷阳的信息来了,问她中午在哪儿见面。
她稍事思量,向姜承望建议:“我弟弟约我中午吃饭,愿意的话,我想介绍你们认识。你有什么话想告诉阿爽,不妨让他转答。”
姜承望自然乐意,默默酝酿说辞,以便开局时能给她弟弟留下好印象。
冷阳收信后来到这家星巴克,见姐姐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好奇是谁。到了近处,冷欣宜看到她,那背对他的青年也转身张望,一阵北风吹来,他的脸色寒了。
姜承望!
若非洪爽提前预警,他真会因这场面震惊失神。
冷欣宜不知他为何突然变脸,先向他介绍:“这是洪爽的弟弟姜承望。”
手语不能直接表达人的名姓,熟人之间通常约定一个动作,比如洪爽就用爽快的手势代替。姜承望名字复杂,对冷阳算陌生人,她便调出通讯录上的名字给他看。
姜承望已起身向他伸手问好:“你好,是冷阳吧,我是姜承望。”
冷阳早摸清他的资料,姜家是利益共同体,无一例外全是他的仇人,见面便溢出难以掩饰的厌恶,无声地抓住姐姐,另一只手拿起她的背包,拉着她往外走。
冷欣宜莫名惊诧,出门后甩开他,质问:“你怎么了,突然变得这么没礼貌?”
她疑心弟弟听洪爽提过姜承望,感染了她的怨恨从而对姜承望无礼。
姜承望也追了出来,他的推断与冷欣宜近似,也怀疑冷阳在替洪爽站队,好言相询:“冷阳,我不记得曾经得罪过你,你可能对我有些误解,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无辜神态召唤着冷阳的歹念,这肮脏的仇人居然妄图染指他亲爱的姐姐,真想当街揍扁他!
然而跟这贱种说话,自己也会受污染。
他对冷欣宜说:“我有很重要的事告诉你,不想有外人打扰。”
冷欣宜很少见他这么严肃,不可等闲视之,没奈何,只得先劝姜承望退场。
姐弟俩登上地铁,出了三环路冷阳才带她下车。站外的热浪犹如毒辣诅咒,久留恐有变烤串的风险,冷欣宜却等不及找店铺落脚,在街边催问他。
冷阳先调查危情:“姜承望是不是在追你?你没跟他怎么样吧?”
冷欣宜确定了先前的推测,叹气后慢慢比手语。
“我只拿他当朋友,阿爽对他有成见,不肯接纳他,其实他真是个好人,我觉得他们姐弟之间应该试着沟通,毕竟上一代的恩怨与他们无关。”
她一知半解令冷阳可怒可笑,又问:“姜承望跟你说过他和洪爽的关系了,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父母是谁?”
他不停带动焦灼节奏,冷欣宜的神经已似拉满的弓弦,翻动双手让他快说。
他不想刺激她,按住她的肩膀,放缓语调:“他姓姜,父母又离过婚,有同母异父的姐姐,这么多巧合连在一起,你应该猜得到了。”
冷欣宜的思维已触碰到答案,却呆呆的不敢捡拾。
冷阳知她在逃避,改用旁敲侧击:“你去北京的前两天,我和洪爽在一家餐厅遇到姜开源,才知道她是夏蓓丽和前夫,也就是好叔生的女儿。”
真相拐弯抹角来到她跟前,姜承望竟是仇人的儿子,那么正直可亲,山泉般纯良的青年怎么会是狗男女的后代?
短暂僵硬后她微微颤抖,七情上脸,百感交集。
冷阳估计姐姐得费一番功夫才能爬出这滩泥泽,轻轻摇醒她,温言道:“幸好你没被他骗,以后别再跟他来往,我们要找姜开源报仇,不能露任何破绽。”
他搂着她去往阴凉处,突然被她大力推开。
姐姐的眼睛像烈日射出刺眼的光,手势激动。
“阿爽是什么时候跟你说起我和姜承望的?”
“今早她打电话给我说那小子对你有企图,让我提醒你。”
“你刚才一见面就认出他了,阿爽给你看过照片?”
“没有……”
冷阳紧急住口,接着长叹一声,低头等待责备。手臂挨了一下,他不敢看姐姐的泪眼,用余光扫射她的动作。
“你早就调查过姜家人,却不告诉我,我们不是说好一起报仇?你为什么处处瞒着我?”
“我不想让你掺和嘛,只想你安安稳稳过日子,这样妈妈才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