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丫鬟退下后,姝姝摊开左掌手心,玉瓶显露出来,她盯着玉瓶看了会儿,目光温柔,最后从玉瓶中滴落些甘露倒入浴桶中。
其实她也不清楚玉瓶中一次可以倒出多少甘露,她曾在书房做那些参丸时,试过一次从玉瓶里面倒出一铜盆儿的甘露还能继续,所以姝姝猜测应该可以无限制。
不过她从不浪费甘露。
身上这样的伤势,每日往浴桶中滴入十来滴几天就能好起来。
她肌肤娇嫩,所以这撞伤看着有些严重罢了。
姝姝滴入甘露,跨入浴桶,整个人都缩在温热的水中,她盘腿坐在浴桶中,一头青丝也浸入水,湿漉漉的披在如玉的脊背骨上。
姝姝待在浴桶许久,等到水凉了她才起身把身体擦拭干净,扯过旁边衣架上的中衣穿上。
等丫鬟们进来,姝姝吩咐她们把浴桶的水抬出去浇树浇花。
随后,姝姝也不让人伺候,晚膳也没吃,她直接躺在床榻上睡了。
她以为自己会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没想到反而很快的入睡,只是被梦魇了一整夜。
崔氏过来的时候,姝姝已经睡下,她在床头站了许久许久,最后才离开,离开时双目通红。
姝姝翌日很早就醒了过来,她眼底有淡淡的青影。
昨夜梦魇一整夜,她还是很疲惫,不过也算睡了许久,她起床后先过去祖母院子。
祖父昨儿整夜没睡,守了盛氏整夜。
不多时,天色渐亮,伏神医也过来府中,他跟姝姝仔细商讨过盛氏中毒的药材,然后配了解毒的方子。
刚配好,盛氏就醒了过来,隔壁房间是刘嬷嬷的喜极而泣的声音。
盛氏原本很红的脸色变成苍白,她睁开眼睛,身上无力,不仅如此,她感觉精神也不太好。
望着一屋子人,盛氏茫然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只是短短一句话,她就耗费大半心神,刘嬷嬷哭着,正想把昨日的事情道出,姝姝上前道:“祖母先把药服用了吧。”
还要连续服用两天的参丸,然后开始解毒。
盛氏醒着,药就很好服用,然后姝姝跟伏神医去隔壁准备给盛氏解毒的药浴。
那边,刘嬷嬷把昨日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告诉盛氏。
盛氏听完,整个人僵住,不可置信,许久许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很久后她才喃喃道:“到底是为何。”
刘嬷嬷擦掉眼泪道:“因她不满意二夫人跟老夫人给她亲下的亲事,再有几个月就要成亲,她不愿,这,这才……”
若府中长辈过世,可守孝三年。
盛氏闭目,苦笑,“好狠毒的心肠。”
原先的乖巧柔弱孝顺都是装出来的吧,她活了一辈子,竟连个小辈都没看透。
刘嬷嬷接着道:“老夫人还不知,您昏死的时候,原先宫中太医都放弃,就是三姑娘回来不愿放弃,给您把脉,把到一丝丝微弱的脉象,把您给救了回来,偏生老奴是个蠢笨的,之前竟还听信那白眼狼的话,以为是三姑娘的药有问题,不仅如此,庭院里好多奴才们也都……”
好多奴才都看清怠慢三姑娘,甚至出言羞辱三姑娘。
盛氏知道身边嬷嬷未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盛氏咳嗽起来,眼中泛起泪花,她又哭又笑的,“我们都错了,国公府算什么东西,能得姝姝如此相待,她为何不敢早早的把宋凝君的异常告知府中的人,那是因为我们根本不会信她啊,她说了又如何?姝姝至始至终都明白这个道理,是我们愚笨,是我们不好。”
“你先好好休息,等姝姝和伏神医给你解毒,别太激动了。”宋昌德替妻子拍背。
盛氏捂着嘴又咳嗽了两声,眼泪落下来,“老爷子,我们对不起姝姝,你当姝姝为何待我们如此好,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我们,那是姝姝担心我们不信她不亲她,她在讨好国公府的人,她堂堂国公府的真千金,却要靠着讨好我们才能在国公府立足……”
宋昌德也沉默下来,良久他才叹了口气。
盛氏说了这些话,面露狠色,问刘嬷嬷,“昨儿言语羞辱姝姝有哪几人?”
刘嬷嬷迟疑道:“是罗成才家的。”
罗成才一家都在昌鸿院当差,罗老婆子也算是盛氏身边老人。
盛氏立即道:“把他们给我送去庄子上去,往后都不用想着回国公府了。”
庄子和国公府里伺候人不同的,庄子都是府中奴才犯错发配过去,要干脏活累活的,日子会很难熬。
“至于你。”盛氏叹了口气,“罚你一年俸禄吧。”
处理了一些事情,姝姝已经把药材都煮好,喊丫鬟们帮着倒入盛氏平日梳洗的浴桶中。
伏神医已教姝姝该怎么解毒。
刘嬷嬷跟含冬搀扶着盛氏过去进了浴桶,屋子中只剩下盛氏同姝姝。
姝姝温声细语的道:“祖母,我会帮你解毒,明日再服用一颗参丸,以后隔三日泡一次药浴,我再为您施针,不出两月您就能痊愈起来的。”
盛氏沉默,许久后,她握住姝姝的手,苍老满是皱纹的双手握住姝姝白皙柔软的手,她道:“姝姝,对不起。”
他们所有人都对不起她。
姝姝摇摇头,慢慢道:“没有的,祖母不用道歉。”
盛氏叹口气,不再多言,做出来的总比说的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