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往日在公主府上是掌管过庶务的。对这些规矩、人员安置、府中庶务都十分在行。得了长安的吩咐,立即就安排起来。
她做事十分麻利,知长安如今正缺人手伺候。郡主府这么大,那么几个下人顶不了事。虽说人不必找人牙子来安排,但也得花功夫去摸清楚这些人的性子,有哪些本事。时不等人,她立马带着红雪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外院。
溧阳王府领来差不多三十个下人,男女老少都有。李嬷嬷昨儿一整日提心吊胆的也没仔细瞧,此时将人都聚到一起,整整齐齐候在院子里等。
她站在台阶上,跟红雪两人一个一个地相看,再一个一个地记录。
事实上,周和以派来的人都精心挑选过。溧阳王府大总管方自仲知这是在给未来王妃选奴才,先不说品性能力不错,选调过来的人,每一个单拎出来都有门拿手活儿。李嬷嬷这么一一盘问下来,发觉未来姑爷当真是周道。这群人是将主子的吃食住行各方面都涵盖了,主子匆忙之下都不必忧心捉襟见肘。
这边长安在安置府里,公主府那边,长公主总算是醒了。
长公主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抓着孙嬷嬷问,可将长安和陆承礼两人拦下来?
孙嬷嬷正为着这件事儿忧心一夜。昨日长安出走,她便安排了人跟着。今日一大早,郡主府那边的下人就匆匆赶回来回话说,郡主那边已经在着人找人牙子寻下人。看这阵仗,郡主是铁了心跟主子生分,跟公主府决裂了。
见孙嬷嬷沉默,长公主眼中的光就暗淡下来。
“主子,”孙嬷嬷有些心疼,宽慰她道,“小主子正在气头上,您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便是强行拦下来也没用。不若叫小主子静一静。”
长公主没说话,本就憔悴的脸上泛着一层晦色。
孙嬷嬷也不知怎么说,毕竟昨日郡主遭了那么大的罪。听说命差点就要葬送在司马府,主子竟还不忘袒护怡宁主子。再是宽厚柔和的性子的人都受不了,何况郡主是个眼利的,最是爱憎分明。主子昨日的行径怕是寒了郡主的心。
“主子,且叫郡主静一静吧。”孙嬷嬷看得明白,却知有些话不用说主子心里也明白,否则昨日不会那般激动,“司马家的人今日一早来登门请罪,听说人还在府外等着。”
“哦?”一提起司马家,长公主的眼神就变了。
她扶着孙嬷嬷的胳膊坐起了身,花白的头发披在肩上,人都老了好几岁:“去,命人将司马家的人给本宫带进来!本宫倒是要瞧瞧,司马家的人到底向谁借的胆子!!”
人是孙嬷嬷叫人拦在门外的,应了声,她立即就吩咐下去。
外头婆子得了口信儿,忙不迭地就去传话。
长公主则由人服侍着喝了药,起身去内室梳洗。孙嬷嬷一旁瞧着心里叹气,这回,司马府跟公主府怕是要结仇了。司马家毕竟是溧阳王爷的嫡亲外祖家。若是闹得太过火,郡主往后要如何在十九王爷跟前自处?
摇了摇头,孙嬷嬷暗道,这事儿难办。
与此同时,姜怡宁跟司马娇娇经过一番唇枪舌剑,你来我往,总是谈妥了。司马娇娇瞧着姿态端得老高的姜怡宁,心里嗤笑,却十分赞同她的看法。
首先,她这个溧阳王妃是当定了。司马娇娇自小被司马家的人当眼珠子捧大,从未将自己庶女的身份当一回事儿。在她看来,就是皇城里的公主,都不一定有她受宠。她八岁就爱慕的表哥,如今七年了根本放不下。便是死,她也要得偿所愿才可。姜长安身份再高相貌再好又如何?泥腿子出身的教养是改不了的。表哥那样雅致的人,能欢喜她几年?再者,姜怡宁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公主府有这样一个人在,姜长安能不能活到出嫁都难说。
这般一想,跟姜怡宁合作似乎非常不错。姜怡宁如今的这身份,根本就高攀不上表哥,对她没威胁。她顺手帮一帮姜怡宁,姜怡宁里应外合,弄死姜长安是早晚的事儿。于是,她很痛快地就答应了。
至于为昨日落水之事赔礼道歉,司马娇娇看在合作的份上欣然同意。
这边才谈好,孙嬷嬷那边得了回话,说怡宁主子将司马姑娘给请进自己院子去。孙嬷嬷眉头一蹙,心中对姜怡宁的不喜更甚。
她与李嬷嬷不同。李嬷嬷常年被长公主留在府上,看顾姜怡宁的时日多,有感情在。孙嬷嬷从出宫到如今就在长公主身边伺候,她心里对姜怡宁可没那么多怜爱。昨儿姜怡宁那一出唱作俱佳,她只觉得她年纪虽小,心机深沉。如今更觉得这怡宁主子居心叵测。
紧蹙着眉头,孙嬷嬷忙去给长公主回话。
长公主闻言沉默了。
“主子,”孙嬷嬷知主子心里定然有想法,不然这一上午也不会一句话没问过姜怡宁。不过有想法是有想法,主子对姜怡宁的感情,旁人体会不到,“可要将司马姑娘请来?”
“请来?”长公主眼神闪过一丝狠辣,她嗤笑道,“命人去,将人给本宫赶出府去!”
“……主子??”
“司马家好大的胆子!”长公主狠狠一挥袖子,将梳妆台上的妆奁镜子全扫倒在地,脸都扭曲了,怒不可遏道,“伤了本宫两个孙女,姜家唯一的血脉差点就死在他府里,竟只叫两个女眷上门赔礼?怎么?欺辱我姜家没人?!”
孙嬷嬷被这暴怒吓得一个哆嗦,忙扶住她就有些急:“主子,主子你莫气!奴婢这就叫人去赶人,你莫气,身子还没好!”
长公主气得要命,一把挥开孙嬷嬷,看见什么砸什么。
屋里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转眼就一地狼藉。景庭院的下人要被长公主这怒火给吓破胆儿,一个个跪在地上,抖得气都上不来。
长公主气得头晕目眩,梗着这一口气在大发雷霆。等姜怡宁听到动静匆匆赶来,被门都不得进,被孙嬷嬷给冷漠地拒在了门外。
姜怡宁不敢置信:“嬷嬷?”
“怡宁主子,公主如今谁都不见。”
“我,祖母也不见?”姜怡宁不信,她明明早上才从景庭院出去,这才一个时辰多点儿,就进不得门了,“这是祖母的意思?还是你故意拦我?”
“公主心情不好,请怡宁主子见谅。”孙嬷嬷还是那句话,就是不让进。
这便是长公主的意思了……
姜怡宁有些慌,昨夜她在担忧的情况,果然就发生了。因为姜长安临走之时插得这一刀太狠了,正巧插在了关键点上,长公主跟她的关系果然就裂了缝。她焦急地在门口打转,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走。哪怕受点气,也必然要等在门外。
谁知她这一举动,叫人精似的孙嬷嬷看出来,心中不由地对她更警惕。若是郡主能有姜怡宁这份心计,主子祖孙何至于闹得这般僵!
心里极度不喜,孙嬷嬷立在门口就跟被冻了的柱子似的,眼神都不带缓和的。
与此同时,长安在稍作一番安排之后,总算抽空闲下来。
屋外的雪下得渐渐大了,地面铺上浅浅一层的雪沙。长安端了一杯花茶盘腿坐在主屋的走廊上,低头看着案几上那窜血红的珠串,正在思索一些事。
看到珠串,长安忽然间意识到,这本小说的剧情好像在无形之中已经开始了。
这串血红珠串是怎么到了她的床榻上,长安心里若有所觉。倒不是为了这事儿心烦,而是长安仔细瞧了珠串的形状,猛然意识到这东西不是普通的首饰。作为一个看过全本书的上帝视角的读者,长安很清楚,这东西其实是一支暗卫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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