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最后,他还会亲手割下她的头颅,至他母亲坟前煅骨扬灰,方能告慰他母亲在天之灵。
祖孙低语几句,张太夫人欣慰,她的孙子终究是长大成人了,不再如少年时怒愤易冲动,心绪收敛,沉着稳重,已经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
拍了拍他的手,张太夫人问:“我孙媳妇儿呢?”
这问的是楚玥。
近几天事情一件紧接一件,张太夫人都没能腾出手来问一问她。
傅缙眼前,即刻浮起那张被惊得泛白的小脸,他道:“她无碍,大夫说只是略受了惊吓,喝几剂汤药就无事了,您莫担心。”
张太夫人点了点头,却道:“承渊,你知道祖母问的不是这个。”
她人老不管事,可眼神还行,她其实很清楚,大孙子对新聘进门的孙媳妇是什么态度。
她第一眼见到楚玥时,其实是生出一丝惋惜的,这女孩眼神很清正,可惜了,是楚家女儿。
虽对楚玥观感还行,但也没有强迫自己孙子接受的道理,里外亲疏,况且谁敢说自己没有看走眼的时候?
可事实证明,她并没有看走眼。
她虽也姓楚,但和楚姒是完全不一样的,这次傅茂避过一劫,楚玥功不可没。
她证明了她自己,若是往后还继续受排斥,老太太就觉得不该了。
“没想到,楚家也有重信守诺之人。”
一片狼藉的外书房中,少女正背光而立,昂首与他对视,道:“我虽是女子,但也知言而有信,与世子爷当日承诺之事,从未有一刻有遗忘。况且!”
“生而为人,当有所为有所不为!否则,又与禽兽有何异?!”
她那双往日总是水盈盈的眼眸,在那一刻仿佛带了火花,倔强,傲然。
傅缙默了片刻,颔首:“她确与楚家其余人不同。”
既如此,他也不是容不下她。
张太夫人露出一丝笑,“你那日很是惊吓了你媳妇,可勿忘了好生安抚一番。”
老太太又嘱咐:“女儿家总是娇弱一些,你勿再欺负了她,可晓得了?”
傅缙拧眉,他何时就欺负了她?
不过他总不能反驳祖母,于是便“嗯”了一声。
“好了,回去吧,都酉末了,这几日府里乱哄哄,怕你俩都没睡个囫囵觉。”
……
于是,傅缙告退折返。
寒风呼啸,夜色渐沉,禧和居早安静下来了,沿着廊道一转,远远便见正房灯火昏暗,唯内室窗棂子上映了些微烛光。
楚玥早睡下了。
这几日,府内府外折腾,早出晚归,傅缙并未和她单独处过。
扫了眼那扇微微泛黄的隔扇窗,傅缙随手叫起廊下的守夜侍女。
顿了顿,他推门而进。
第24章
傅缙撩帘子入了内间,鹤纹檀木大座屏后,两幅水红软罗锦帐垂下,隐约可见内里有一处纤细的隆起。
幽幽暖香,她睡得正酣。
楚玥确实早早就睡下了。
这几日傅延在反复盘查细作,府内翻天覆地,她大力约束自己的陪嫁人手,以免沾了一身腥。还有楚姒那边,这位可是她的婆母兼姑母,重伤在床,她少不得“尽孝”到位。
非常考验演技,折腾几日好不容易情况稳定,她简直就是身心疲惫。
匆匆梳洗一头栽上床就睡着了。
不过,今儿这熏笼的火挑了太旺了些,她睡着睡着有些热,锦被就往下扒了扒。
实际上,她也不是个睡觉十分规矩的人,那种从闭眼到天亮姿势都一直不变的技能,她还没掌握,傅缙忙得好几天都没回来了,于是她就放松了些。
所以等傅缙梳洗后,一撩帘帐,见到的就是她面朝里正侧躺在床中央,被子没有卷成筒状,松松散散盖着,一侧肩膀露出大半。
寝衣并不怎么厚,且看着都有些松散了。
床很大,并不是她躺中间了,他就睡不下。
只傅缙刚和祖母说她,难免就格外关注一些,上了床,准备躺下前又看她一眼。
却见她往下缩了缩。
被子扯松了,是不热了,但时间久了,也就觉得冻了。
不过她缩的角度不大对,没能缩回被里不说,反而把被子更往下压了压,肩背露得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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