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赐一品娇牡丹 第82节(2 / 2)

gu903();花眠来时,又见到了那个不修边幅,裳服常年浸着一股汗水酸味的夫君,她无比嫌弃地将儿子放他床里,悄声命人取了热水盆和毛巾等物,替他除了外衣,简单擦了身体便盖上了褥子。

霍珩是个警觉之人,在这边,尤其是行军打仗时一贯浅眠,但也许是太累了,这一觉睡得深沉也格外舒心,又或许是身旁忽然多了若隐若无的熟悉体香,让他一时沉沦不能醒来。

花眠嫌弃地捏了他脸,将毛巾随意扔进了盥洗水盆里,嘴角轻轻上挑着,却说着骂他的话。

来了这边大半年了,不见如何成熟,倒是愈发清减了,不知道军营里火头军给他们将军喂的什么粗糙饭食,将人养成这样。她看了嫌他活该,却也暗暗地感到有些心疼,离去之时,还撑着臂肘,在他的额头上轻盈一吻。

初上的红日晒入菱格窗,唤醒了帐中还在熟睡的人。

霍珩懒懒地翻了个身,一臂熟稔地要去寻梦里的美人,没想到美人的酥腰软骨是不曾有,倒碰到另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又小,又陌生。

霍珩吃了一惊,呼啦一下瞬间掀开了被衾,跪坐起来。

他疑惑地朝里探看去,只见床头里侧卧着一个襁褓,里头睡着一个面部只有巴掌大的小婴孩。

霍珩一惊之后,勃然大怒,“萧承志!”

外头的人推开木门,快步朝他走来,面容清隽而温和,只有着一缕喜色。

霍珩瞧他还笑,气不打一处来,只恨不能当场撕了这姓萧的的皮,气怒道:“这小东西哪里来的!你们抱过来耍爷呢。”还放他床上,真是狗胆包了天了。

萧承志这一贯清风雅逸的俊俏郎君,也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将军。”

“抱走!”

“诺。”

萧承志如应承军令反应及时,他上前数步之后佝偻下腰,将里侧已经苏醒,眼珠乌圆似极了将军的小东西一把抄起,当着还余怒未消的霍将军的面儿,伸手摸了摸婴儿粉嫩滑润的小脸。

“这小东西,是将军夫人昨夜里来了之后,特意放在将军身旁的。哪知道将军竟会不喜欢,真是可怜了,小世勋。”

他啧啧两声,转身朝外走。

身后顿了顿,忽传来一阵暴跳如雷的捶床咆哮:“把他放下!”

第103章

小东西终又重回了霍珩手中,他小小软软的一团,身子蜷缩于襁褓里,乖乖地瞪着圆溜溜的乌黑的眼睛,仿佛在笑。

霍珩还是前不久才得知花眠为自己生了一个儿子,但只以为她们还在路上,因陆规河说小世勋不耐舟车颠簸,故而舍近求远选了一条坦途。没有想到她们母子竟来得这样快。

霍珩压根还不曾习惯自己突然之间多了个儿子,被这突兀地出现且就歇在他的床中的小东西弄得措手不及,吓了一跳,偏生这个萧承志是个坏人胚子,话不早说,还卖关子拿乔,差点儿让他把自己的小崽子扔出去了。

他伸出一只手,粗粝的拇指指腹擦过婴孩小脸,小孩脸香软滑弹,霍珩爱不释手,顿时眉开眼笑。他的一双如铁的臂膀紧箍着怀中小孩儿,惶恐撒手便摔了他,却也让小世勋很不舒服,不过也许是累了,也许是清楚这是父亲的怀抱,他乖得很,一点没哭闹。

霍珩于是更喜欢了。

他抬起头,抱着世勋,神光飞扬的一双眼满是灿烂和得意,令方才还占上风的萧承志不得不服,摁着发胀的额头连连摆摇首,霍珩又突然望向屋外:“夫人呢?”

“夫人累了,还未起身。”

霍珩想眠眠一路疾行而来,是会劳累的,不愿扰了她的休息。

他将世勋抱着,命人唤来世勋的奶娘,“你们在寝屋和我的书房里各备上一架摇床,要半人大小,足可让小东西打滚的。”

一应婢妇府丁都垂目叉手而立,恭恭敬敬地将霍珩的话全听入了耳朵里,半点不敢有违,领命点头。仿佛都没想到,霍珩将军平日里自己似个孩子,当起父亲来竟也还有模有样。

屋后的一片榆柳多半已经枯黄,清晨的日头穿过柳梢茅檐之前,浅水池塘还结着一层薄薄的碎冰。这塞北之地,到了这个季节,已算是隆冬严寒,尤其夜里极冷。花眠到的前几日,已下过一场不算大的琼雪了。

花眠畏冷,尤其是近来几日,腿又隐隐作痛,故而醒得极晚,到完全睡意消散之时,墨梅入门待命,她问了世勋情况,墨梅掩唇一笑,只道霍将军对小世勋极好,一大早亲力亲为,给小世勋打了一架摇床。

还说霍珩平日里最是瞧不起他爹的木工之技,背地里却深谙此道,小床打得既结实又美观,让挨了几通训斥的木匠排排站着目瞪口呆。霍将军挽着窄袖蹲在天井里,不出半个时辰,将他们原来做得令人不满的木床拆了又组合竣工,新的木床结实宽大,霍将军那拳头砸在上头,也发不出他们的那种嘎吱的聒噪之声。

木匠们汗颜不敢言,瞠目看着霍将军做完了摇床后又开始对他们百般嫌弃挑剔,最后,他们领了一点钱各自散去了。

花眠失笑,依稀记得霍珩是有这种本领的,“他做的东西能比人家老师傅的还要好不成?不如让他自己蜷在里头睡一晚罢了,要是没事,我才敢让世勋也睡进去!”

墨梅亦是垂了螓首,暗中不住地笑。

花眠梳洗之后,穿戴齐整,便要去衙署的前堂去寻霍珩,没曾想到半路之中突然遇上一人,那一身汉人装束的蒙初公主,似朵燃烧正炽的烈焰玫瑰,蹬着双猩红累丝攒珠长履,飞快地穿过了园中松竹掩映之下的木廊,朝着霍珩的前院而去。

她是从偏门而入,被花眠撞见,却仿佛完全没有看见花眠,也完全不知此间女主人已于昨夜来了沙州,径自便去面见她的夫君了。

任何女子撞见都会不快的。

但花眠却仿佛没有丝毫怒意,只是微微牵了下唇,“她一直住在这里?”

身后一婢女跟上来,佝偻柳腰低声回禀:“回夫人的话,这蒙初公主从降了大魏之后,便不肯跟随其父扎罕王到草原上去牧马,也不肯去耕种,执意留在将军身边。将军碍于男女有别,不便留她,她却自己掏出钱在城里离此处不远的一家客栈住了下来,每日不到午时,就在霍将军这边请示。奴婢瞧将军对她无意,但她不知为何,仿佛听不出人的好赖话来。”

这个蒙初公主,平日里对汉人言语是精通的,但一到了别人说她不好,隐晦其辞时,她就仿佛完全听不懂了,也不搭理。

花眠此时已缓步上了台阶,沿着方才蒙初去时的一片廊腰走了几步,伸指掐住了一片松叶,回眸温温而笑道:“蒙初公主聪慧过人,生得也是如此明艳,何愁嫁不得好郎君?”

“正是!”那婢女嫉恶如仇,想着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将军若想纳妾她们做奴婢的管不着,只是在塞北黄沙一带长起来的,哪一个与西厥人不是有着血海深仇,偏这女人不行!就在两月以前,她还带着人与魏军厮杀,那柄就悬在她腰腹间的刀杀了多少魏人儿郎!

婢女切齿拊心,说来几欲磨牙,食其肉寝其皮:“不瞒夫人,这公主身边好几个副将都对她有意,旁人只要不瞎都是能看出来的,她老实嫁给她们西厥男人也就罢了,偏偏要来染指咱们的霍将军!从前奴婢还怕她得手,如今见了天仙似的夫人,是半点也不怕了!夫人就只管去,看她识不识得好歹!”

花眠瞧这小婢女气得脸颊鼓鼓的,义愤填膺之态,格外娇憨动人,不禁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婢女是怕夫人觉得自己这话过了,僭越了,失了体统,忙低下了头慌乱答道:“奴婢失言,夫人勿怪!”

“无妨,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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