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宇——”顾枫大喊一声,从梦里惊醒。
窗外是如墨夜色,凄风冷雨,雨水将窗子打得哗啦作响。她往被子里缩了缩。她很怕雨夜。曾经下雨的夜,他搂着她簌簌发抖的身子,温柔地:“乖,不怕了。今后有我,我在你身边,一切都不怕。”
他们在一起时,只有有雨的夜,他再忙都会从办公室赶回来看她,因为知道她怕雨。他会珍爱地将她搂在怀里……往事已矣。
她的鼻子发酸,眼眶就要流泪。
顾枫果断地掀起被子下了床,罩上晨缕和大衣,呼呼地冲下楼去。站在雨里,雨水从头顶浇下来浇到身上,她的泪终于可以流下来了,这样不算她流泪呢。
她离开时,对自己的内心发了个誓,做他的女人她从此不哭。
雨里很冷,她大步地走,在院子里,暴走,一边走一边哭。忘记了寒冷忘记了害怕。只想在雨中,借着滂沱的大雨,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他透明的苍白,一动不动,惊天俊容沉寂,无论她怎样呼唤,他仿佛都听不到,她倾尽全力温暖他,她愿意以她的命来换取他的……终于他喃喃地唤出“妈妈”,他眼角缓缓流下了带血的泪痕……
她的心被生生撕裂,她的爱人啊,他的每一寸痛苦她都感同身受……流血的心承受着煎熬……
就让我下地狱吧,我今生来世再来生都可以受苦,祈求我的爱人一生一世永生永世的安康……
“罗宇,只要你,好好的,你幸福,我宁可你恨我,然后忘了我……”顾枫机械地重复着这句话,一遍又一遍。
如果他真的恨了她,忘了她,她该有多难过。她不就是在遭受着凌迟的惩罚?
就这样在雨里暴走着,直到她哭累了,心慢慢地安稳下来。
清晨,顾枫头重脚轻,她支撑着爬起来,找了片感冒药吞下去,然后整理妆容,照常去杂志社上班了。从井上庄园回来,她就知道她不能呆在家里了,她必须重新开始一种生活。既然千代敏之当时承诺了她,不会让工藤骚扰她,那么她可以过正常的人生。
起码表面可以如此,因为她的心已经残缺永远不能复原。
昏头涨脑地完成了一天的工作,甚至还加了一个小时的班整理采访的稿子。顾枫觉得身上一阵一阵发寒,实在撑不住时,她才叫了车子回家。
大客厅里,远远就看见父亲顾江尘冷着脸坐在正中的大椅上。母亲和哥哥姐姐们都惴惴不安地坐在一旁,连五叔一家也在。可是客厅里这样安静。静的让人瘆得慌。
顾枫没有丝毫气力细想,只想着赶紧上楼去吃片退烧药,然后躺倒。于是她匆匆地走,心不在焉地打招呼:“爹爹,妈妈,我先上楼去了。”
“站住!”顾江尘神情严肃,声音冷厉。
旁边坐着的人都无比同情地看着她。
“爹?有事?”她昏昏地问。
“你就没啥要和我们说的?”江尘大声地问。
“说什么?”她傻傻地:“哦,我不饿,不想吃晚饭了。”
“你自己看!”江尘将手里的报纸抛到地上。
顾枫疑惑地走近几步,俯身拾起来。那是日本《读卖新闻》财经版整版刊登了一条新闻——日本赫赫有名的财阀女掌门千代敏之与井上庄园少主肖罗宇结婚的消息。
大婚的照片,甜蜜的俪人,占据了整个版面,从婚礼到婚车到婚纱到珠宝到经济到政治到各种八卦。
千代敏之是第一个带着前夫姓氏再嫁,并得到前夫族氏祝福的女首富,她横跨千代家族和香川家族日本两大资本集团,肖罗宇名下拥有井上庄园和济宇
公司,也身价不菲。这份联姻以后,他们夫妻坐拥的资产跃居全球第89位,亚洲第三位。这样的经济实力,足以在未来相当长时期内对全球尤其亚洲经济产生深远影响。果真是大事,所以严肃的财经报纸进行了长篇累牍的报道。
原来今天是他大婚的日子。照片是远影,只有他们挽手走进教堂的身影。他一向不惯在媒体曝光。他的面容应该是波澜不惊——你身边的人是唤醒你的人鱼公主呢,她答应我会待你好给你幸福,所以你挽着她的手多少也有些甘心了吧。
顾枫体内高烧,大约因为这高温,她的泪腺都蒸发了。所以她看上去没有一点难过的样子,安静地抬眸看向父亲:“您说的是这个?”
“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江尘唬着脸问。
“解释什么呢?这里不是都写着。”顾枫懵懵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