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肆原以为,像是苏行止这种身份的人,吃饭的地方也一定是十分高大上的,穿着统一服装的侍者手戴白手套,手里拎着瓶八二年的名酒过来开瓶的那种。
但是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有些吃惊,朴朴素素的一个小院子里,餐馆就开在其中朝南的那间平房,样子简陋的连一般路边的餐厅都比不上,更别提是什么五星级的大酒店了,连人家的卫生间都比这个豪华。
但走进去之后,却令人有一种别有洞天的感觉,四处都收拾的很干净,别说油污了,就连一丝灰尘都没有,更别提木质的桌子上还铺着雪白的桌垫了,那真要是沾上一点油星子都难洗掉。
果然有洁癖的人,就愿意选这种干净的地方吧。
岑肆跟着苏行止在靠近墙边的位置坐下,左右看一看,食客并不是很多,大多数都是熟客的那种,因为一进来后,连菜单都不用去看,直接就点出想要的种类来。
老板是个四十多岁,清瘦的中年人,穿着也是十分干净的,笑着迎过来:“二位想吃什么?”
苏行止就直接说道:“一碗清汤牛肉面,加半份素浇头。”
又转头看看岑肆:“你要什么?”
“一样。”岑肆听他说的这个就不错,赶忙接话。
一会儿面用白色的托盘端上来了,看起来果然是不错的,清澈的汤底上没有半点儿油星,一看就是用骨头慢慢熬制,又彻底去了上层的浮油。
另加的素浇头则是笋干和香干切成小丁炒制的,也是很清淡的,闻起来却很香。
老板另外又送了两碟子小凉菜,吃面之前,岑肆就用筷子夹着那花生米吃了几粒。
苏行止看着她的动作:“你很喜欢吃花生米?”
岑肆抬起头来,很不明白这人今天为什么总是问这种奇奇怪怪的问题,把嘴里的花生嚼了嚼咽了:“花生吃起来很香的,你不喜欢吗?苏总。”
男人低下头吃面,不跟她说话了。
岑肆莫名其妙,只好低下头也开始吃,只觉得面条细滑又有嚼劲,沾着汤底的味道,吃到嘴里非常美味,她就多吃了几口,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再抬头时,对面的男人正用筷子夹起面条放在嘴里,动作慢条斯理,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吃面条的话,一定要吸着吃,这样才会有畅快的感觉吧?即便是发出一些声音来,也不会被认为没有礼貌,这跟吧唧嘴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日本人还认为,吃面没声音才没礼貌呢。
“苏总。”岑肆开口叫了一声,还低头给他示范了一下:“你那样吃面是没有灵魂的。”
男人的薄唇上沾些面汤,因为面条有些热的原因,清冷的脸颊也有了一丝的红晕,显得平易近人了许多,看了她一眼,他并没有说话。
随手将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他将白衬衣的袖子向上挽了挽,再吃面的时候,却也学着她到样子,把面条吸起来,总算发出了一点声音。
岑肆就很满意,刚要出声夸奖几句,不经意间,就看到苏行止挽起袖子的小臂上,有好几道叠起来的红红印子,长宽都和人的手指差不多,看起来还挺严重的,有些肿了。
这又是怎么了,即便是被人打了,也不可能专门挑着胳膊抽吧?
实在是好奇死了,她忍不住又盯了几眼,下一秒,男人的胳膊忽然往前伸了伸,就那么摆在她面前。
“看什么?”苏行止把最后一筷子面吃掉,问她。
“没什么…”岑肆吓了一跳,急忙低头。
总觉得,这人今天怪怪的,好像是专门送到她眼跟前,故意展示这些伤痕似的。
吃碗面回到公司以后,这种奇怪就更加明显了,每次叫她进办公室说事情的时候,苏行止的目光盯在她身上,总有些…意味深长。
岑肆感觉,有一个形容词此时用在她的身上特别合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昨天不久多喝了点儿酒吗,而且是自己一个人躲在家里的,谁也没打扰到啊。
终于到了下班到时候,她收拾好东西,急忙就走了下来。
去路边等公交车等时候,一辆黑色的路虎缓缓停在旁边,车窗子摇下来,驾驶座上的男人直接说道:“上车。”
岑肆叹了口气,拉开车门上去了。
手机这会儿忽然有提示音,她关好门低头看了一眼,是银行发来的信息,她的卡里被打入了一笔钱,应该就是这个月的工资了。
开头的数字是1,岑肆手指头点在屏幕上,默默数了下后头跟着的数字,五个零,整整十万。
她就有些惊了,对于一个刚入职的新人来说,这个工资未免也太多了吧?
“你是我的秘书,所以工资是我私人发给你的,不从公司账上走。”苏行止手搭着方向盘,淡淡说道:“这一个月你做的很好,完全担得起这些钱。”
他都这么说了,岑肆自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心里也明白,自己这个秘书简直是身兼数职,什么事情都要管,其中还包括老板的饮食问题,要是给一般人,估计早就累到辞职了。
但话虽如此,当初合同上并没有明确工资是多少,苏行止能给出这么多钱,足可以说明他着这个人有多大方。
“谢谢苏总,我以后一定会更努力工作。”她转头,真心实意说道。
“嗯。”男人点头,忽然间俯身过来,大手吧嗒一声替她扣好了安全带,没急着直起身来,盯着她的眼睛,他忽然问道:“我长得很像你的爸爸吗?”
“什么?”岑肆愣怔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昨晚你醉酒,打电话叫我过去了。”苏行止靠回椅背,慢悠悠提醒了她一句。
岑肆不知所措的眨了下眼睛,又眨了一下,脑子一下就乱了…
昨晚,她喝酒的时候,苏行止居然也在场?!那陪她玩儿游戏的人到底是谁,真的只是一场梦境吗?
再看向男人的时候,她一下子就心虚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