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瞬间荒谬不羁又羞耻的念头。
他这徒弟素来胆大妄为,且不按常理出牌,他忽然被墨燃握住手又这样对待,竟觉得对方似乎是想做些什么。
“”他有点被自己这个念头骇到了,脸色愈发阴沉,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面对,只好习惯性地高冷。
但墨燃没有做任何事情,他只是牵着他,像牵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那是他前世弃之如敝屣的人。
“师尊。”
一切仇恨放落后,他跪在他跟前,是诚恳,恭敬,甚至炽热的。
“从前都是我不对,以后你说东我就往东,你说西我就往西,我只想你好好的。”许是用情深了,墨燃虽然仍笑着,眼眶却有些湿润了,“你跟我回去吧。好不好”
楚晚宁没说话,脸上寡淡如水,心中烽火狼烟。
“师尊。”
青年的声音很柔和,软糯的,带着些少年余韵。
墨燃恨一个人的时候,那是真恨。
但要待一个人好,那就是掏心窝子的好。
他从来偏执,向来极端。
“跟我回去吧,你答应我,好不好”
楚晚宁依旧没动静,只淡淡低眸望着他,不知在想什么。
墨燃怕他不高兴,因此心中虽然难过,但脸上仍挂着笑,尽力不让自己太难堪,凭白给师尊添堵。他拉着他的手晃了晃,逗他哄他:“师尊要是愿意,就点个头。”
“”
墨燃又怕他一直不点头,想想又道:“我数三下,可以么”
“”
“师尊要是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啊。”墨燃局促而温柔地说,顿了顿,他慢慢数。
“一,二,三。”
可楚晚宁就像一个冻久了的人,骤然把他放到温水里,他感到的不是暖,而是疼。
他以前是个没人稀罕的,因此冻得时候也不觉得难受,而一旦有人待他好了,温热裹住了他,他才好像终于有了痛的权力,忽然每一寸血肉都疼起来,每一寸皮都在皲裂。
才觉得好疼。
他的手指尖,在墨燃逐渐汗湿的掌心里微微发着抖。
墨燃见他不吭声,愈发紧张,怕他心灰意冷,并不想回到阳间。
可他不敢动,怕一动,楚晚宁便会弃他而去。他维持着融融笑意,说:“刚才数得太快了,你应该没有准备好,我再数一遍。”
“一,二,三。”
楚晚宁:“”
墨燃喉结滚动,他也在发抖了。他近乎是笑着哀求:“师尊,你听到了吗”
楚晚宁的凤目似乎终于有了些神,但依旧显得茫然,定定地看着墨燃的脸,没有任何表示。
“我再慢慢数一遍,我怕你听不着。”墨燃说,“一、二、三。”
“”
“我再数最后一遍哦”
“一、二、三。”
“真的是最后一遍了。”
“一、二、三”
楚晚宁似是无情地瞧着跪在他跟前,一遍又一遍,和傻瓜一般掰数着一二三一二三的人,好像这样一次又一次地重新来过,就能让时光倒回,让枯木开花,故人复生。
眼前的那个徒弟,执拗又卖力地数着,笨拙又固执地数着,他好像在数着自己的罪,数着师尊待他的好。
数到最后,声音是颤抖的,笑容是惶然的。
“师尊。”
墨燃仰起头,他眼眶是红的,但他都已害的楚晚宁到了如此地步,他不想在意识清醒的楚晚宁面前哭,再惹师尊难过。
于是他忍着,依旧笑着,商量般轻松的口吻。
“我再数一遍,你理理我,好不好”
楚晚宁忽然被他这样的恳求,刺得心如刀割。
他几乎是觳觫地,要把手从墨燃指尖抽出。
但这一次墨燃握紧了他,说什么也不放开。
青年坚定地,缓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类似犬一般的执着。
他说:“一、二、”
外头忽然传来了湍急的脚步声,喊叫声,咒骂声,楚晚宁蓦然抬头,远望去楼下灯火如海,浩浩荡荡的阴兵大军追了过来,直扑他们的所在。
容九终究还是逮到了机会告密了。
“在那里楼上楼上”
“抓住那个小贼”
“反了天了这是”
惶惶急急翻天覆地,火把和鬼影像潮水一样从远处滚滚而来要把他们两个人吞吃抹杀掉打入无间地狱万四不得超生。
墨燃却没有回头,那一刻他握着楚晚宁的手,忽然很宁静。
虽然楚晚宁不是他的爱人,但却是他爱着的,敬重的人,是爱着他的,待他好的人。他看着他,心是稳的。
楚晚宁斥他:“你昏了头吗还杵着做什么”
他说着,一把反拉住墨燃的手,将他从地上拽起来,飘零灯火中他目光灼灼,与生时别无不同,楚晚宁蹙眉怒道:“走啊”
墨燃愣了一下:“我们吗”
楚晚宁气恼至极:“还能是谁”
墨燃怔忡地,他颤抖着闭上眼睛,复又睁开,而后忽的笑了,那笑容很好看,眼眸里还染着水雾,像是蘸着露珠的繁花,锦绣无边。
他终于、终于松了口气,紧紧扣住楚晚宁的手指。
十指交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