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杨筱雷亚异常平静,我说,放开我。
杨筱哪敢放手,就死按着不动。
眉心微皱,雷亚说:放心,我不会自杀也不是要杀人你放开我行么?
杨筱这才松手,却仍是警惕着对方的动作,绷着神经做好随时夺下匕首的准备。
雷亚伸手从烟灰缸旁够过打火机,翻开火机盖擦燃,在锋利的刀刃边缘来回烤了几圈。然后翻手在指尖将匕首调转方向,刀柄朝前递向杨筱,平静而诚恳地请求道
帮个忙,把标记挖了,我快被它压得喘不上气了。
第49章
杨筱别过脸,无声地拒绝着雷亚的请求。
别这么没种,雷亚将刀柄强塞进他手里,就破个口,用刀尖一挑就成了,几秒钟的事儿。
他说的轻巧,可同样身为Omega,杨筱很清楚那会有多疼。标记是Alpha信息素与Omega信息素通过一系列化合反应凝结而成的晶体,嵌于Omega颈后的腺体内,而腺体与椎管中的神经相连,这一刀下去相当于不用任何麻醉直接扎在中枢神经上。
握刀的手微微颤抖,杨筱思绪微沉,为自己找了个借口:想摘标记就去医院,我弄怕感染。
没事儿,我现在什么细菌病毒也不怕。
不再多做任何解释,雷亚哗一下拽开制服外套的拉锁,连同贴身的藏蓝色T恤一起脱下,弓身将颈后的刺青完完全全暴露在杨筱的视线之下。
他抬起手,朝刺青最中间的位置坚定一指
就这儿,你手快点儿,我少受罪。
何必呢?杨筱叹道,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也可以
我没办法不去想象雷亚一拳砸在桌面上打断杨筱,后者眼睁睁地看着光洁无瑕的大理石生生裂出条缝隙想象当我父母被兽人撕扯的时候,他离他们的血有多近!
脑海中的残忍画面压弯了杨筱的颈椎,再开口,悔意浓浓:对不起,我该把这秘密带进棺材里。
别这么想,我不后悔今天来问你。
雷亚抓住杨筱攥刀的手,固执地向颈后送去。无数次行走于刀锋的危险任务成就一身傲骨,疼痛于他就像是渗入皮肤的颜料,把每一个生死瞬间牢牢刻入记忆。
上一次,他用刺在腺体上的疼痛来记住那份倾尽所有的爱,这一次,他要用穿透腺体的疼痛来坚定自己无悔的选择。
刀尖锋利没入,血珠无声渗出。
雷亚的肩膀在杨筱掌下猛烈一颤,肌肉骤然绷紧至血管几乎要爆出皮表的程度。汗珠因无法克制的颤抖滚落,悄然浸入咬在齿间的毛巾。
比烈焰灼烧更猛烈的疼痛将时间无限拉长,短短几秒钟却像几个世纪那样缓慢。被切割搅动的神经不断向大脑发出疼痛信号,生理性的泪水使得视线模糊一片。
杨筱屏息操作,直到用刀尖挑出那颗莹如钻石的结晶,才缓缓释出一口长气,将雷亚被汗水打透的脑袋抱进怀里。
靠在他身上,雷亚只觉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缓了差不多十几二十分钟,他回手按住杨筱垫到颈后的纱布,接过匕首将被血黏在刀尖上的结晶体刮进烟灰缸里。
执刀的手抖得厉害,金属不断敲在玻璃上,发出咔咔哒哒的声响,在静谧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不要跟京海提他就是林寰的事。放下匕首,雷亚边叮嘱杨筱边弹开火机盖,既然他不想面对过去,就别让他再面对。
热焰无情喷出,将一切焚烧殆尽。
心脏突兀地传来一阵刺痛,京海下意识地抬手按住胸口,莫名生出无尽的失落感。心慌,燥郁,就感觉手底下按着的地方突然被掏了个洞,空荡荡的一口气喘不到底。
脚步声由远及近,姚芝快速穿过走廊在他身边站定:医生刚宣布了死亡时间,你看要不要通知尹局过来一趟。
努力在脑中挤出丝清明,京海抬眼望向手术室的方向。出于道义,他希望游熙能活下来,但是从人性的角度考虑,死亡于对方来说可能才是最好的结果。
嗯,我给他打电话。
拿出手机,京海整理好思绪,把电话给局长拨了过去。
二十分钟后,尹局长和申局长一同出现在手术室外的走廊上。见着满头白发的京海,申局长吃惊地问:你这是怎么搞的?
前些天抓捕逃犯时受了点伤,后遗症。京海无心解释更多,您怎么来了?
你给尹局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在我家里谈事情。申局长叹息着摇了摇头,游熙的双亲和我是同事,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没想到哎
原来如此,怪不得当初是他向您引荐我。
他申局长摸出手帕按了按眼角,有没有留下什么遗言?
京海摇摇头:没有。
申局长惋惜道:伊菲是怎么回事?那孩子那么聪明,怎么会误服安眠药?
京海向尹局长做汇报时隐瞒了真相,把整件事描述为伊菲误服安眠药致死,游熙不堪忍受失去女儿的痛苦夺走他的配枪自尽。
不清楚,我和姚副队赶到游主任家时,伊菲已经死了。京海顿了顿,压低声音,您知道伊菲是
申局长点点头:其实我早就劝游熙把伊菲送走,他不肯。实话说像伊菲那样的孩子除非不让她接触外界,否则很容易出事。孤儿院管得是严,但严有严的好处,你也是从那出来的,你觉得不好么?
我都忘了,这受过伤。京海点点额角,尔后他话锋一转,问:那您对伊菲的血族父亲有了解么?
申局长面色微凝,但也只是一瞬间,又恢复了泰然的神情,尤里斯,在元初代里算实力比较强悍的一个。
他死了,京海说,我杀的。
不知是否是错觉,京海觉得申局长眼里闪过丝笑意。紧跟着他就被重重拍了把肩膀,然后听到对方说:好样的,我现在越来越想把你挖到监察局来做事了。
侧头看了眼拍在肩膀上的手,京海移开目光,问:那您知道寰么?
申局长收回手,皱眉反问:你怎么想起问他来了?
听说他很强,是血族的帝王。京海当然不可能直说我是想打探情敌的消息,知己知彼,顿了顿又说:我对强者一向充满好奇心。
似是不愿多说,申局长摆摆手:有关他的记录非常少,大部分都是捕风捉影的传闻。
那就拣您知道的说。好不容易逮到个明白人,京海实在不肯放弃。
申局长拗不过他那步步紧追的态度,面带无奈地说:是寰掀起了血族与人类之间的旷世之战,近两个世纪以来,无数元初代血族和灾后余生的人类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所以无论对哪一边来说,他都是个罪人。
京海说:尤里斯储备了大量的武器和强化兽人,我听他的意思,是想要替代寰对血族的统治。
痴心妄想。脱口而出的话语后,申局长注意到京海面露疑惑,稍稍错开目光道:据说寰是唯一一个拥有六翼的血族,族人将他奉为神祗,而尤里斯,不过是个妄自尊大的家伙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