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苏月恒才缓缓站起来。
沈珏静静的看了两眼,没有看出她脸上的神色。可就是因为没神色,沈珏的心更是一沉了。月恒从来在自己面前都是嬉笑怒骂灵动无比的,在自己面前总是毫不掩饰神色的。
可今天
沈珏凉凉的勾了勾嘴角,无声的嘲讽了下自己这破败的身子。沈珏轻轻的闭了闭眼,到底将“如何了”这句话问了出来。
以为又会听到月恒的安慰之辞。可今天没有。
听了沈珏的问话,苏月恒看着他缓缓道:“我方才诊你的脉,感觉较之前强劲了好多。可是,我仿佛又感觉有另一股脉象出来。”
这个回答让沈珏意外。沈珏轻轻的看了眼苏月恒道:“此脉何解?是好是坏?”
苏月恒轻皱了眉头:“现在还不好说。”见沈珏一脸不解,苏月恒进一步解释道:“这样说吧,之前你的脉象如果说是虚弱至极,我们可以将那称做阴。可今天,我摸到你的脉象时而隐隐有些强劲有力的脉象出现,也就是“阳”出现了。”
“按理说这是好事。可是这强劲脉象却是时有时无,甚至有时就想洪水冲过一样,就有点让人把握不准了。”苏月恒轻皱了眉说完。
这可真不见得是好事,沈珏这等体弱之人,最好是那平缓的一步步强劲起来,而不是现在这样,猛然一下下的。这就好比洪水猛然冲过干涸的平原一般,必然不是滋润而是夷平一片的。
沈珏没有再追问,闭了眼静静的坐在那里。
须臾之后,“你”两人同时开口了。接着,两人又都看着对方道:“你先说”
苏月恒忍不住笑了起来。听着这笑声,沈珏也微笑着看过去:“月恒为何发笑?”
苏月恒咯咯笑了几声,对沈珏道:“很奇怪,认真算来,我俩也不过才认识几个月而已。怎么感觉我俩现在这么默契呢。你说,我俩这样,算不算是心有灵犀啊。”
听多了苏月恒在自己面前坦荡自如的说话,沈珏现在也能面不改色的接话了:“嗯,确实。说不得我们前世都认识吧。”
这下轮到苏月恒顿了顿,沈珏这话还真没说错,认真算来,说不得他们俩还认识几辈子了。
说笑几句之后,屋子里的气氛松了好多,苏月恒对沈珏道:“走,我推你去洗嗽。今晚给你施一次针,三日后再给你施一次针,再养个两日,我就能给你全身探脉一次了。到时就能明白你这身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给沈珏已经施针多次了,现在再施针,二人都是驾轻就熟了。快速下完针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屋里说着话。
“今日,你大哥、大嫂来找你是为定安侯府立世子的事吧?”沈珏等了半天也没见苏月恒主动跟自己提起,干脆问了出来。
苏月恒愣了下,将“你怎么知道”这话咽了回去。虽然跟沈珏相处的时日还不长,但苏月恒也是早见识了沈珏的厉害了,在他的势力范围内,只要他想知道,就没什么他不知道的。
苏月恒踌躇了下,犹豫道:“是呢。不过,我原本是还没想好跟你说的。”
沈珏问道:“这是为何?担心我的身体?担心我身体不好,怕我操心了?没必要的,我这身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不是这样拖到现在了。何况就算是有事,我也不过是吩咐一下,也不需要我亲自跑的,你担心什么。”
苏月恒踌躇道:“也不全是这个问题。我主要是怕麻烦你。”说着,生怕沈珏打断一般,苏月恒提气接着说道:“我今天说的这个麻烦,不是说怕你嫌麻烦。而是担心给你们镇国公府惹麻烦。定安侯府这些年都没将世子请封下来,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没想到月恒这么敏锐,沈珏挑了挑眉:“哦,将你的顾虑说来听听?”
见沈珏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苏月恒干脆也不犹豫了,算了,这事儿不说都已经说了好多了,还是赶紧将自己的想法说清楚,这样也方便沈珏判断的。
于是,苏月恒对沈珏道:“我是这样想的。侯府大哥跟二哥的世子之争,这只算是定安侯府自己的家事儿,这个好解决的多,左不过谁的实力大谁说了算的。”
“我最担心的是,圣上对定安侯府有没有什么嫌隙不满的。毕竟,我父亲虽然有些糊涂,但在请立世子这等事关侯府兴衰的大事上,他不可能这么多年一直没作为的。可,到现在也还没定下来。”
“而且,定安侯府还不是世袭罔替,不过是三代始降,这怎么个降法也是要看圣意的。可现在,就是这圣意难料啊。”苏月恒叹道。
听着苏月恒的分析,沈珏心下点头赞叹,月恒果然敏慧,这说的句句都在点子上。
不过,沈珏没有先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而是问苏月恒道:“听说你大嫂今天许了不少好处?月恒不如说来听听,让我算算值不值的?”
一听沈珏这话,苏月恒眼前一亮:“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沈珏点点头:“嗯,大概的知道些。”
苏月恒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的嗔道:“别卖关子了,赶紧说来听听。”
沈珏轻轻笑道:“看你急的。其实你方才已经猜到了,是皇上先前对定安侯府有不愉,所以才压着没请封的。”
“啊,真的是当今对定安侯府有意见啊。那就不用说什么了,我这就让人去回了我大嫂,告诉她这事儿我帮不了。”苏月恒急急的道。
沈珏赶紧拦住:“别急。其实也算不了大事,这都过去了二十来年了,估计皇上早就忘了。是这样的”
哦,原来如此。当年的先定安侯做了骑墙派,当然,他这骑墙派跟别个的也不同。别家骑墙大多是用政治资本来左右逢源的。
先定安侯这个原来京城中赫赫有名的纨绔,用的方法跟别个大是不同。他是对当时所有的成年皇子都讨好。
不过,他讨好的方式不是献计献策,也不是帮皇子们捞政治资本。先定安侯用的方法乃是给各府王爷们送美人。尤其是十分喜好女色的当今,他投资的很是勤快。
本来双方,一个收,一个送,原本也是很和谐的。可谁知,有次先定安侯买回来的那个特别艳丽的扬州瘦马,被当今跟另一个王爷庄王,两人同时看中了。
因着当时,仿似庄王的势力要强劲些,于是先定安侯就将美人优先了庄王,结果
结果就是当今御极了。所以,先定安侯就有点倒霉了
当然了,定安侯府比起那些抄家夺爵的侯门贵胄那是好多了,只不过被当今冷落而已。这点也得感谢先定安侯以及现任定安侯的不思进取,真是让当今都懒得抬手动的。
苏月恒听这八卦真是听得津津有味。这难不成还真是应了那句祸兮福所倚的话,他们定安侯府连着两代侯爷都不成器,因着如此,也才阴差阳错的保全了下来。
“这样说来,这忙我还是可以帮的?”苏月恒眼睛晶晶亮的赶紧将白氏许的好处说了一遍。
沈珏听完,却是冷声道:“你这大嫂还真是聪明,竟然想用区区五万两换个爵位,而且这银子还是岳母的,这想的也太过美好了些。”
被沈珏这样一说,苏月恒也觉得有些怪怪的,不过,她还是将自己的心里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我是这样想的,这爵位嘛本就是长子嫡孙的,这要不是因为父亲偏心,这爵位还真妥妥的就是大哥他们的。”
“至于我娘的嫁妆银子,那是一开始我就知道是拿不回来的,所以也就没有强求。所以大嫂说要补个五万两给我,我觉得如果这事儿我们费力不多,那帮把手就帮把手了。”
沈珏摇头不语,月恒总是这么善良,总是这么容易知足。
白兰的许诺乍一看还行,但实际上,她付出的并不多,因为银子本来就是月恒他们应得的,至于日后分家,文其所得?那更不需白兰承诺的,有镇国公府在,他们想少分都不成的。白氏这样,真是有空手套白狼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