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一切,悉数涌入她脑中,全部记起来!
“怎的了?”老祖见她愣得一动不动,两眼大睁好似受惊。他又是担忧,怕她有什么后遗症?毕竟扶潼也说暂且留在阳虚山观察些日子为妥。
楠艾晃过神来,两眼直直望着他,好似要将他看个够才罢休。清透的眸子氤氲出泪雾,越蓄越多,就要从眼梢坠落。
她猛地撑起身,扑向正坐在榻旁的老祖怀里,两只手臂紧紧抱住他,他身躯宽大,她抱不满,便用力揪住他身后的衣裳。仿佛怕他离开一般,攥得紧,抱得牢。
“我记起来了......全部,全部!”仿佛重新拾回了失却的宝贵一切,无法言状的激动令她泣不成声。
楠艾语无伦次地在他怀中抽泣:“我当真悔恨,巫山那晚我如果勇敢说出来,同老祖表达出我的心思,一切会不会不是这样?不会让你默默等我一千多年?我们定然也不会分开如此久!险些......我险些就要失去老祖!我有些害怕,回想起来,很怕啊!”
这般说着,她心有余悸地在他怀里轻颤,恐慌的情绪无法即刻纾解,无助不安,像棵风雨中摇摆的小树苗。
感受到她的惶恐不安,听得她一声声懊悔的哭诉,还有落在他胸前的泪,灼烫得似要烧穿他心口。他心疼不已,面容更是绷得紧,眼中水光浮现,一眨便无痕。
老祖将她抱坐起来,放在自己腿上。楠艾自然而然蜷缩在他身前,仍旧紧紧攥住他衣裳。
他平缓顺着她背轻拍,尽量让她安心,待她平复许多,他低声在她耳边安抚道:“莫再怕了,你从未失去过我,只是我们之间走了些许弯路,被迫蹉跎些时日。往后我牵着你,便不会再走丢了。”
楠艾在他怀中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愧意难填:“可我忘了那一切,甚至将承诺也看得无足轻重。我还喜欢了别人,倘若我真与昱琅君完婚,我......”
想着她就后怕不已,如果昱琅同姬钰没有发生那些事,而她同昱琅顺利成婚,婚后若是想起了一切,恐怕两个人她都对不住!痛苦一辈子!
老祖帮她擦着泪:“这一切本就不是你的错,何故自责?事情已然发生,又何须再追悔?你我有姻缘,昱琅同你的婚事注定不会成,无需再把愧意加注到自己身上。”
他捧着她脸,定目凝望:“你不是同我许诺了生生世世吗?我们还有长久岁月,这些无关紧要的磕碰绊石又怎落得下半点影响?”
老祖将一切说得云淡风轻,可楠艾早已从楠树爷爷那得知他这千年来如何熬过的,此时话语中的轻巧不过是在尽力安慰她,悉数隐藏他曾经历的苦涩和无奈。
思此,她心中的酸楚更是如浪头一层层地拍来,几乎淹没自己。她如何能得到他毫无保留的付出?纯粹而深重。
不愿老祖再担忧,楠艾拼命忍住漫上眼眶的泪意,靠在他怀里,轻轻道:“对的,我们有生生世世的时间。”
从今往后,我便赖定你了,赶也赶不走。
***
天光微亮,朝露醒晨。
忽而清风一拂,满山的朱槿花宛若浸染了宝石红般的海浪,飘摇起伏。
楠艾坐在花丛中,后背倚靠在老祖胸前,眺望远处愈渐透亮的云海,直至金珠穿云放芒,霞光泻林入谷,映射她眼中。
楠艾微微眯眼,晨曦在她眼中糅成晶碎的光,她笑着说:“虽然这么说有些不礼貌,可我还是最爱归墟的日出。”
老祖双臂将她拥紧了些,目光却是落在她恬静的脸庞,胜过他阅览的世间美景。
他道:“过些日子就回归墟,或者,你有其他想去看看的地方?”
其他地方?楠艾认真想了想,在天庭的千年,她同澧兰去过的地方倒是不少,不过也都仅限于天界和人界。
“唔......”她沉吟道:“魔界我尚未去过呢!之前澧兰成婚时,魔界的小公主步莨有邀请我去,之后我倒是把这事给忘了,要不我们去魔界转转?”
却听得老祖极淡的笑音,说道:“你与魔界公主该不会就是澧兰新婚那晚结下的情谊吧?”
楠艾一听,小脸刹那染了红。
澧兰新婚那夜,她提早偷偷溜进新婚屋内的柜子里,听柜门取经验嘛!
哪知魔界小公主早早就蹲在柜子里头,她甚为诧异,一问才知,小公主同北霁帝君成婚多年,却一直未行夫妻之实。
北霁帝君是天界出了名的温润儒雅,性子随和,虽不是清心寡欲的人,但是个实打实的正人君子。她想,帝君估摸见小公主年龄身形尚小,便暂不忍行那事吧?
楠艾对小公主委实几分同情,拍拍她肩,鼓励道:“今晚你可是来对了,待会儿你且好好听,认真看,将今晚所学用于同帝君将来的实战中,利于夫妻和谐!”
她这个毫无经验的半斤八两说得振振有词、头头是道,而魔界小公主听得是两眼放灵光,重重点头。
两人就在柜子里结下了不浅的情谊!
虽说两人什么都还没见着听到,就被法华尊者逮个正着。最后北霁帝君和老祖一前一后进来,皆是面无表情地将她们两人给拎了出去。
那晚老祖沉着脸训她:“这么好奇夫妻之事,改日我去人界买几本详解夫妻之道的图册供你在书房好好研究?”
被抓个现形的楠艾,往后只要老祖一提这事,就羞得很。
忽然,老祖气息绕在她耳畔,轻语调侃:“如今还好奇吗?不如我再身体力行教你?”
楠艾耳朵瞬间烧了个彻红,忙摇头:“不好奇!一点都不好奇了!”
这平日里冷清淡漠的人,说起羞话竟手到擒来!她越发觉得老祖是不是体内住着不只两个魂魄?
见她低着脑袋,羞得面红耳赤,老祖满足地笑了笑。却也不再逗她,一瞬收了笑意,说道:“我要去一趟巫山,你暂且留在这,让扶潼观察些时日才能放心。”
楠艾愣了愣,转身抬头,在他乍冷的目光中揣测出了他的打算。
老祖低头回看她:“此事我去处理就行,你只需暂且在这好好养身子。”
实则,他不太愿意楠艾见到自己暴戾的样子,他也怕怒意难控。
楠艾听出他话语的坚决,没反对,只叮嘱道:“万事小心,她的幻术不容小觑。”
“嗯。”他淡淡应道。手指掠过她耳边发丝,低头在她颊边情不自禁落下亲吻。
虽说帝溪的幻术在他面前不足为虑,但他喜欢看楠艾为自己操心的样子,便心安理得享受她的切切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