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意兴阑珊,想起那幅倒霉催的画,又忍不住联想到这回自己的事业算是完蛋了,当下觉得心都像死灰一样,也无所谓会不会得罪江灼,经过他的身边,就要向外走。
但紧接着,苗翰亮迈到一半的脚步就顿住了,他的后脑被什么坚硬的东西顶住,江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好声好气,苗先生,你确定要这样不合作吗?
那是枪。
苗翰亮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身子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而后便感到枪管的冰冷一点点从后脑勺往里面渗透,那种与死亡近距离接触的感觉,是苗翰亮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杀人犯法,我不相信你不知道。苗翰亮故作镇定地说,你、你真敢开枪打我?
紧接着他就听见咔嗒一声轻响,似乎是扣动扳机的声音。那一瞬间,苗翰亮全身冰凉,双膝不受控制地一软,整个人差点摔倒在地上。
江灼道:看来你还不懂枪。别紧张,我教你,现在子弹刚刚进入枪管,还不会往外面发射,不过再扣一下就可以了。要试试吗?
不、不、不,我不要!苗翰亮毛骨悚然,连刚才江灼问了他什么都吓忘了,好不容易才想起来,赶紧说,可是我那幅画真的是在地摊上买的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看画的不错又没署名真的,要不是这样,我怎么可能拿出来临摹!
江灼道:你可别告诉我你就这一幅画是临摹的,其他都是凭借才华创作。
第58章第二更补齐
苗翰亮道:其他的当然也有,也有一定的借鉴,但是都是各种元素东拼西凑起来,所以不容易被发现,像这样完全照搬的是第一次。我、那个,我不擅长水墨画。
江灼在苗翰亮背后站着,手中的枪还顶在他的后脑勺上面,但此时看着对方的背影,他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很怪异的想法。
苗翰亮算是一个书生类型的人物,估计长这么大也没被人这样威胁过,现在他分明非常害怕,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他的话要么就是完完全全的实话,如果敢撒谎,只能证明他隐瞒的秘密几乎和生命一样重要。
那么,苗翰亮会不会也是重生的人?
按照他之前的分析,重生的人有两个特征,一是自己死过,而是杀过人。目前已经锁定了一个杨辛锋,但答案显然并不是唯一的。
苗翰亮见江灼久久不语,举着枪的手臂却好像不会酸一样,晃都不晃一下,心中忐忑,正想试探着想回头看看他的表情,忽然听见江灼冷不防问了一句。
你上辈子怎么死的?
这个问题有点惊悚,苗翰亮先是一惊,随后茫然,反问道:上辈子?
他知道江灼祖传玄学,倒是没怀疑他的话在耍弄自己,第一个反应是自己上辈子跟江灼有个什么仇什么怨,把人给得罪了,所以今生江灼来找他算账。
苗翰亮感到很绝望,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也只能说前世造下的孽,现在想什么都晚了,他觉得自己可能要被打死了。
结果心惊胆战地等待片刻之后,想象中的恐怖画面都没有发生,江灼将手收了回来,一言不发地与苗翰亮擦肩而过,推门走出了卫生间。
厚重的木门打开之后,又砰地一声甩了回来,带起的风刮了满脸。苗翰亮定定地在原地站了一会,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小灼,我有个问题。
晚会结束之后,云宿川把衣服递给江灼。外面传来记者们混乱的提问,以及不断响起的快门声,两人没有出去,直接顺着楼梯上了大厅二楼。
这里的空调开得低,哪怕是盛夏也能感觉到凉意,江灼把衣服接过来穿上,问道:我师父的事?
云宿川道:我记得何掌门跟你的师徒关系一直相处的很好,后来他因要追寻大道离开,江爷爷还找了他好一阵子,最后也没有寻找到他的下落。
江灼道:可以这么说。
云宿川:要是我的话,跟什么亲近的人好久不见之后,再听到对方的音讯,怎么也应该感到惊喜或者急切。你今天的样子可不像。
两人也没坐电梯,一直走到顶层,江灼手扶着栏杆上,面对着落地玻璃窗外的夜景,云宿川便也在他身边停下来,靠在栏杆上。
这里是说话的好地方,栏杆外面就是城市的半空,可以遥望见明月高悬。
江灼道:这事说来话长,其实你出国之后,我见过何箕。
云宿川神情微微一肃,不是因为江灼说的消息,而是他注意到,江灼的称呼是何箕而不是师父。
江灼道:也就是你刚走之后不久,我18那年,高中毕业之后没有参加高考,出去历练。结果在西南的一座大山里面碰见了几个风水师,看见我之后二话不说,上来就动手,我学艺不精,输给了他们,就被抓了。
云宿川完全没想到自己刚离开就会发生这样的事,只是当时他命劫已经快到了,多留一天就多一分危险,更是有可能会连累到江灼,这才走的如此匆忙。
他说道:不是你学艺不精,那几个人既然问都不问就动手,肯定是早有准备盯上你了,他们人又多
江灼道:对,他们之所以要抓我,就是为了带我去见何箕,为了用我从何箕手中换一样东西。
云宿川低声道:换什么?
江灼苦笑道:我听的不是很清楚,好像是什么花反正听那意思也跟飞升成仙什么的有关系。然后我就跟何箕见面了,一个人用枪指着我的脑袋,告诉他如果不把东西交出来,就要打爆我的头。难得那回挺狼狈的。
虽然江灼好端端地站在身边,云宿川还是感到了一阵后怕。
何箕没有选你?
要这么说也不对。江灼讥诮地摇了摇头,我大约等了两分钟左右,何箕一直没说话,但我身后那个拿枪的人却不耐烦了。我就趁着这个时机,冒险抢了他的枪,将他挟持之后逃跑应该说,那次才是我见我师父的最后一面。
云宿川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是所有的人被人拿枪指着头的时候,还有勇气冒险反抗的,在动手之前一定已经做好了被一枪爆头的准备。
江灼这样做不是莽撞,江辰非去世之后,他一直把师父看的如同亲生父亲一样,自然不愿意听见他亲口放弃自己。以何箕果断的性格,会那么久不说话,答案是什么已经昭然若揭,江灼选择动手,不过是想要显得师父根本不会为了一样东西罔顾他的性命,这完全是他自己的决定。
然而人又怎么能骗得过自己呢?
江灼素来不是个拘泥小节的人,他从小失去的多了,很多事也就逐渐学会不那么在乎,然而何箕是他打出生起就拜下的师父。
在他的想法中,一直告诉自己何箕的想法是正确的。师父一生都在追求大道,为此也放弃了很多,总不能受人要挟就功亏一篑。在他们修行之人眼中,生与死本来就不那么重要才对。
然而在内心深处,没有人不希望在遇到危难的时候,能有个人不离不弃,永远将自己放在第一位。这是情分,永远不能用理智的值不值得来分析衡量。
天边明月高悬,夜风卷落树叶,又打着旋落在地上。
对面的大楼里,是晚会结束后留下来的一些客人继续参加了宴会,音乐声隐隐约约的传出来,那璀璨的灯光却仿佛将夜色映照的更加寂寥了。
一边繁华,一边空旷,好像是两个被切割开来的世界。
江灼眺望着那个方向,说道:我以为不会再跟他遇见了,可是今天又看到了他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幅画的出现并不寻常。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这回的重生任务有关系。
gu903();云宿川没有回答,他握着栏杆的手用力到指尖发白,然后慢慢松开,攥成拳背到了身后。好像这样,就能够把所有的愤怒和感情全都压回到心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