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好药后,小皇帝又将热水搬到外殿,命人撤下,自己也不走了,就留在华殿。
皇帝留在华殿也是第一次,宫人也未作奇怪,备好午膳。
午后,小皇帝无事翻着书看,心中有事就看不下,皇后在旁见她半个时辰都未曾翻过一页,不免问道:陛下有心事?
赵攸点头,也不作隐瞒,就道:陈太妃略过首辅将奏本递给我,她是如何做到的?
皇后笑道:就算你查明白也没有用了。
为何?赵攸不解。
陛下想想那条路径已被首辅知晓,你再依法炮制只会被他阻断,反令自己受损,不如就此罢休,装作不知晓。皇后徐徐解释。
赵攸想想也是,就像考试作弊的方法被校领导看到了,下次考试再用的话肯定会被逮住,所以还得重辟新的路径。
想通后,她就不再拘泥于这件事,还将派出去的人都撤回来,免得被温轶察觉。
小皇帝爱动脑子,也愈发听信皇后的话,她自己不知道,皇后却已察觉。
皇后默然叹息,她有些困倦想回榻睡会,奈何小皇帝自己很精神,不好丢下她一人,便道:陛下无事做?
我无事做,皇后无事就去睡会养养精神,我自己静会。赵攸摆摆手示意皇后去睡,自己捧着书不放。说完后见皇后不动,添一句:我今日不走,你放心去睡,不会再让旁人过来欺负你。
她说得甚是豪气,忽略自己是个傀儡小皇帝。皇后莞尔,不与她客气,自己回内殿去休息。
果然不出半个时辰,温夫人递帖子入宫。
赵攸正在苦苦想着原书的内容,奇怪温轶与皇后之间的关系为何变得这么糟糕,温轶好像很不在乎皇后生死,丝毫不顾及她的颜面。
她闻通报,唇角弯了弯,温夫人自己送上门来的,与她无关哦。
打开窗户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阴阴沉沉也很冷,她让人去请温夫人,小心跑到内殿屏风后看一眼,皇后睡得很沉。
她轻手轻脚退出来,去偏殿接见温夫人。
温夫人来宫内较为匆忙,一袭品竹色棉衣,挽了简单的发髻,不知殿内是皇帝,直接走入也不曾通报。
赵攸不在意,命人看座上茶,笑道:皇后在梳洗,夫人有何事?
皇帝的话与上次一样,温夫人唇角抽了抽,没有去饮茶,她走入殿才发觉殿内没有炭火,冷意刺骨。她抬首看去,小皇帝端着茶,悠然自得。
她来这里有事,自己的女儿如何也不能为妾,忍了忍就开口:臣妇来这里有事想问皇后,不知陛下在这里。
意思就是小皇帝碍事
赵攸故作不解道:不知是何事,皇后在后宫中不知外间的事,夫人算是朕的岳母,有何难事尽管说,朕给你解决。
皇帝笑得单纯,给人很亲近的感觉,只是温夫人上次喝了苦茶再也不上她的当了,不改口:是些小事,不用劳烦陛下,臣妇等皇后就可。
夫人这是拿朕当外人了,皇后也不知何时梳洗好。赵攸捧着茶,手心暖意融融,见温夫人冻得唇角发紫,贴心道:夫人可是冷,喝盏茶热热身子,这里是皇后的家,也算是夫人的家,勿要客气。
殿外伺候的若秋肩膀抖了抖,唇角死死抿着才忍住笑意,陛下真爱玩。
其实今日的茶很普通,没有再放苦参,不过很劣质罢了,等同于烂树叶罢了,喝了也不会有事。对于娇贵的温夫人就是难以下咽罢了。
殿内的温夫人在皇帝的劝说下怎么也不肯喝,小皇帝只好作罢,她自己茶饮完了就命人再上一盏。
温夫人冻得不行,目光看向若秋新上的茶盏上,赵攸会意道:夫人茶想必冷了,不如将这盏奉于夫人,再沏一盏送来。
若秋听命,将茶置于温夫人一旁的桌上,撤下冷却的茶。
温夫人这才放心大胆地去饮,捧着滚烫的茶,感觉热意传至四肢百骸里,扬首就大口喝下。方一入口就苦涩难饮,她出自大家,教养好做不出吐茶的动作,忍着生生吞入腹部。
这次的茶比上次还要苦涩,苦得她忍不住想呕吐。
皇帝见状吓得不行,忙让人请太医,焦急道:夫人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就吐了。
她伸手想去扶,不想温夫人气得脑子不做主,伸手就推开她,脚下不稳就被推得摔在地上。
小皇帝哀怨一声,就捂着自己的脚踝,面色痛苦。
寝殿闻讯而来的皇后听到这声惨叫,抿了抿唇角,想知晓小皇帝在唱什么戏。她在廊下顿足,唤来若秋,在她耳边低语几句,自己转身回寝殿。
殿内闹作一团,温夫人看着自己双手,不知小皇帝怎么跌倒的。
赵攸将碰瓷的事做的活灵活现,面色隐忍间而见痛苦,她努力忍着痛意坐回榻上。
皇后在一盏茶后赶了过来,她径直走到赵攸面前,脱下她的靴子查看伤势,一面道:可曾请太医了?
已让人去请了。宫人回道。
殿内众人一个个吓得脸色发白,从未见到这样的场面,方才小皇帝的惨叫声犹在耳畔。
皇后不去理会温夫人,让人挪了小皇帝去自己寝殿。太医未曾到,陈太妃就已匆匆赶来,见到温夫人后冷着脸色:夫人入宫有些频繁了。
她要控制皇后就不能让温夫人总是入宫,好不容易以后宫之权来威胁住皇后,断断不能半途而废。
眼看着两个老女人就要掐起来了,赵攸往床上一滚,将自己当作空气。
温夫人毕竟为臣,面对陈太妃的咄咄逼人,只能忍了下来,眼睛死死盯着在前面的皇后。
太医来后查看伤势,紧张道:陛下伤了脚踝,怕是半月内不能走动。
温夫人心里彻底凉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陈太妃也想不到伤势这么重,作势问了几句就带着温夫人离开了,她牢牢地将主动权控制在自己手中。
赵攸不管温夫人去哪里,横竖她脚伤了,半月内不能上朝,足以让满朝文武都知晓温家人如何尊敬她的。
太医留了药,仔细嘱咐宫娥熬制,吩咐后也跟着离开了。
如此,殿内就只剩下帝后二人,赵攸见人走了,乐得在榻上翻了几番,最后才爬起来乐道:太医是皇后的人?
这件事安排下去,其实还是有漏洞的,她没有想周全。如果太医过来道是无大伤,她就会颜面尽失的。
皇后轻轻一笑,陛下为我出气,虽有漏洞,也很周全。至于太医,我着人去嘱咐几句罢了,无妨的。陛下可真的伤到了?
没事的,你看看。赵攸坐直身子后撩开长袍下摆,露出伤到的腿,直接脱下白袜,脚踝处干净白皙,也不见伤痕。
皇后看后才放心,只道:你要加深太妃与温轶之间的矛盾?
赵攸穿好白袜,说出自己的想法:太妃与温轶之间不就一层窗户纸,只要温轶不敢自己登基,就只能辅助赵闽,这样与陈太妃之间就必有纠葛的。我们要做的就是将这层窗户纸揭开。
她想得通透,也知自己力量薄弱,正面与温轶冲击只会激怒他,到时朝堂动乱,他狗急跳墙试图换一回皇帝。这样于她不利,不如徐徐图之,她不介意做些小动作。
皇后在榻旁坐下,凝视皇帝青春恣意的面孔,顿觉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小皇帝有勇有谋。温轶无赖的事做得也不少,这样的举措也算是用对了办法。
gu903();她笑意清浅,落入小皇帝的眼中,犹如神女,她想了想道:只是这样你与温夫人的关系就愈发恶化了,无回头之路。